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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滿的、怨恨的,像殼一樣將他包裹住。 祁九慢騰騰地闔上眼睛,再睜開時視野卻出現了晏時清。 晏時清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走在祁九左前方,隔絕了大部分人的視線。 周青先明目張膽地撐著下巴看熱鬧,瞧見祁九回來便笑:“剛聽說你的事兒了。” “你相親相愛的同學們都嘴碎你呢,平日里這么溫柔的班長怎么會是告人精呢。” 周青先刻意擺出個做作樣子。 等于說三個人被請到教務處游一圈回來后,被討論最多的不是楊光偷東西,而是剛正不阿的班長打小報告這事兒。 “說得可帶勁了。” 周青先笑瞇瞇地嘲諷,“過兩天需要班長幫忙做事了,心里憋著多少氣也得裝成一派和諧的樣子過來巴結。” 祁九眉頭皺得緊緊的,沒有搭理他的陰陽怪氣:“我今天才意識到,原來真的有很多人覺得我幫他們做事是理所應當的誒。” “太奇怪了。” 他一本正經地朝周青先做結論,“怎么大家的反應都像我欠他們的一樣。” 周青先似笑非笑,剛準備回答,便見楊光朝這邊走來了。 楊光手里抱了很重一摞書,但沒有一個同學站起來幫他。 他低著頭,從教室前端繞了一大圈,唯唯諾諾地湊到祁九桌前。 周公子很沒有眼力見,坐在兩人之間一動不動,歪著頭看他的動作。 楊光局促地看了他一眼,極力空出一只手,從兜里掏出一枚信封。 “對不起。” 楊光聲如蚊吶,“我沒想要你的原諒,我只是...... 只是想向你道歉。” 這是楊光很常用的道歉方式,用至少八百字的小作文聲淚俱下表達真情實感,也不知他是什么時候準備的。 以往同桌時祁九隔一段時間都會收到一封,偶爾講他前幾天為什么生悶氣,偶爾講他近幾月在煩惱什么。 里面內容牽腸掛肚,發xiele很多個人情緒,讓看得人也能感受到壓力。 祁九以前收到后還會花時間向他回信,但這次祁九沒有接下。 楊光的手晾在空中,另一只手抱著書顫顫巍巍,就快要抱不住書了。 等他單手撐得書堆都要變形時,祁九才接過信,手腕一翻,原封不動地夾緊楊光的書里。 楊光整個人都怔住了,沒想祁九會這么無情,難以置信地與他對視。 祁九朝他扯出一個笑:“回家好好復習。” 楊光囁嚅著唇,眼里含著淚,臉頰因窘迫而發燙。 他最終沒等到祁九的心軟,抱著書落荒而逃。 見著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后,祁九才長嘆一口氣,腦袋砰一下砸上課桌。 周青先覺得好笑:“你這會兒難過,那剛才直接收了他的信不就好了嗎?” “...... 就是因為收了也會難過。” 祁九臉都撲在課桌上,聲音甕甕的,“不收也難過。” “我看到他這副樣子心里難過,聽到他在辦公室說那些話的時候也難過,干什么都難過。” 他額角頂在課桌上,轉半邊臉看向周青先:“這太違背我的交友準則了,本來快樂就不多,被他這么一折騰徹底沒了。” 他頓了下,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你覺不覺得他在道德綁架我。” 周青先無奈地看他:“那你能怎么辦?” “忘記煩惱。” 祁九說,“獲得快樂的最有效方法是心里不要裝任何事情。” “等我課間睡十分鐘,起來就再也不要想楊光這個人了。” 他身體都縮成一團,手交疊放在肚子處,上下眼睫逐漸合攏,聲音輕輕的:“幫我關下燈。” 周青先很懂他的電波,將祁九校服的帽子扣過來,一直蓋到了他大半張臉。 于此同時后桌的晏時清伸出手,拉過窗簾不讓任何一絲光透進來。 祁九在人為制造出的昏暗中,緩緩閉上眼睛。 然而他這一覺卻一直睡到了上午結束。 祁九撐起頭時臉都是睡麻木的,右臉頰壓得紅通通一片,起來對著時鐘發呆:“...... 你是不是不知道十分鐘的意思啊?” 周青先毫無歉意:“看你這么累,不如放縱一把。” “老師沒叫我?” “有這個打算。” 周青先笑得十分耐人尋味,“每次想叫就被你后桌拉住了。” “......?” 祁九揉著臉,奇怪地朝晏時清看了一眼。 晏時清坐得筆直,本來還在做一張英語完型,聽到周青先這句話立即蓋上筆蓋扭頭就走。 那瀟灑離去的背影,也不知是用惱羞成怒還是欲蓋彌彰形容更為準確。 祁九甩了甩昏沉沉的腦袋,推著周青先出門:“走吧,柳河哥等著我們去感謝他呢。” - 祁九原以為柳河會很早就蹲在網吧門口,大老遠看見他們就臭嘚瑟。 但小破網吧一夜過去就變了樣,門口堆了大大小小的紙箱,最后一波搬遷工人剛從屋里出來。 祁九驚得直叫:“這是怎么了?” 柳河正背對他們抽煙,一聽他聲音立即把煙頭插. 進花盆里:“...... 今天怎么來這么早?” 明明今天的時間和平時差不多,柳河不知是抽著煙發了多久的呆。 他抓了抓頭發,又甩著拖鞋蹭了蹭小腿,好半天才露出個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