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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幽仰靠著在石堆上,重重喘息,艱難笑道:“傻書生,我……答應過你們,回去……吃晚飯。” “大幽!”顧重明沖過去扶起司幽的身體,“我帶你回去!” “等等……”司幽咬著牙,手發著抖摸向身后,“我……肚子疼得厲害,恐怕……” 顧重明趕緊拆開他的盔甲,伸手去肚子上一摸,肚子很硬,再去身下一摸,有血水。他當機立斷將司幽橫抱起來,堅決道:“咱們這就走,大幽你堅持住!” “傻書生……”司幽按著肚子靠在顧重明懷里,“我疼了好久,就像……寶包出生的時候一樣,但、但它才六個多月……” “若是保不住……”顧重明狠心一咬牙,“就算了!只要你好好的!” “可是、可是我想要它、我想保它……” 顧重明眼眶紅了,抱著司幽往城外跑,滴滴鮮血順著他的步伐落下。 “我、我方才有點后悔了,我不該呆在城里,但那個時候……讓我棄城,我也、也做不到……” “大幽你別說了,你不要用力,養足精神!說不定、說不定能保住的!” 顧重明加快腳步,也不知力氣怎么就變大了,抱著司幽居然還能小跑起來。 急急忙忙轉過一個路口,突見前方迎來一人,顧重明定睛一看,居然是申合子。 “申先生?!”他停下腳步,“您怎么在這兒?” 申合子笑著望向他與司幽,從袖中取出一個藥瓶,“司將軍今日之舉令人敬佩,可謂俠將。老夫這里有剛剛制好的保胎藥丸,請司將軍服下。” 第64章 過上最好的日子 司幽吃了申合子的藥, 漸漸地不再腹痛,也不再流血,但他畢竟差點小產,為保胎養身,如今只能臥床。 顧重明和寶包心疼得要命,但想到司幽可以不用挺著肚子上戰場,也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幼小的寶包聽說了永平城大火的事, 一面害怕,一面隱隱有些明白了先前司幽對他說的,為將危險又責任重大的話。 拿下越國, 承宣帝派官員留下善后,繼續向南進發。 景、憲兩國偏安一隅,國土渺小,實力本就一般, 這些年亦是人禍重重,走向末路。 大夏兵臨城下時, 守軍潰退,憲國國君派人議和,請求成為大夏屬國,以保國土百姓。 承宣帝淡淡道, 他將天下土地皆看作自己的家園,將天下百姓皆看作自己的子民,是以無論軍至何處,均不壞土地一寸, 不傷百姓一人。又道憲國國君說得冠冕堂皇,其實真正要保的不過是自己的性命和地位。 他派人將使者趕了出去,當即圍城,沒過多久,憲國國君手捧玉璽出宮投降,大夏未費一卒未作一戰,便將憲國收入囊中。 大半年間,天下一統。 作為大夏第六位國君,承宣帝實現了先代君主均未能實現的霸業。 看似輕松,卻是多年來從上到下無數人努力拼命所成。 回宮后,他再次大赦天下,減免賦稅,與民休養,以期安居。接著下旨論功行賞—— 南征主帥司幽,調京城大營主帥,復破陣將軍封號,加武威侯,賜府邸田地、金銀絲帛、仆從侍人。主帥以下,眾將皆有封賞。 禮部員外郎、翰林院侍讀、上書房行走顧重明,南征中屢立大功,擢升兵部侍郎,加翰林院學士。 承宣帝原本也要賜他宅邸金銀仆從,但想到他與司幽必定是住在一處,為免浪費,便就作罷,只說了些朝廷正行節儉,他新官上任當以身作則之類的話安撫他。 顧重明就很不開心地晃著小龍角劉海,他原以為這一回能壓過司幽的! 眾人賞遍,承宣帝犯了難:他不知該拿蕭玉衡怎么辦。 固然想要大賞特賞,但又覺得無論怎么賞都不能回報萬一。 蕭玉衡的病情近來有了些起色,卻一直無法大好。承宣帝與太醫們討論數次,又請教了同來京城的申合子,最后下定決心,在京郊風景秀麗的靜謐處辟出一座別院,讓蕭玉衡前往居住,遠離權術紛爭,只與山水為樂。 蕭玉衡離開那日,承宣帝站在宮中高樓上,望著他的行駕認真地想:你一時好不了,沒關系,慢慢來就是,總之阿衍一定會等著你。 他又想到了父皇。 如今江山一統,父皇在天之靈,必定欣慰。 當年父皇那樣喜歡衡哥哥看重衡哥哥,如今也一定會保佑衡哥哥,讓他盡快好起來。 承宣八年四月初一,司幽懷胎十月,終于一朝分娩,生下了他與顧重明的女兒。 生產時,顧重明的胳膊被司幽咬爛了,所以當女兒出世的那一刻,他也不知道流下的淚水究竟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手疼。 但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歷經生離死別種種動蕩,他與大幽終于可以不再分開,終于可以以夫妻之名,陪伴著子女過上最好的日子。 而這一日,距離他們在妙媒館相親初見,已然過去了整整五年。 好在瓊花依舊,人面依然。 司幽與顧重明為女兒取名顧婉,滿百日時,武威侯府大擺筵席,賓朋滿座,圣駕親臨,連遠在別院休養的蕭玉衡都送來賀禮。 竇將軍亦不例外。 他小心翼翼地從馬車上走下來,牽出快五歲的長子周顯,卻沒有立刻前行,而是扶著腰側,有些哀怨地看著車里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