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幽淡淡灑脫一笑，“顧重明是我的軟肋，父親早已知曉，我何必藏著掖著。”

    司行冷哼一聲，“你陪伴蕭使君多年，顧重明在圣上面前也算說得上話，如此這般都未能令圣上給你二人賜婚，足見圣上對我有所忌憚。今日你并非去求圣上，也不是一腔熱忱地與那書生私定終生，倒不算太傻。”目光再來到司幽腹上，“不過到底還是同竇將軍與周文章一樣，做了丟人的事。”

    司幽拳頭猛地握緊，“亡羊補(bǔ)牢尚且不晚，父親若知道丟臉，當(dāng)年為何會……”

    “住口！”司行一拍太師椅。

    司幽壓抑著胸口的恨意，努力去想顧重明與腹中的孩子，堅持忍耐道：“父親，兒子想同顧重明成親，求父親賜下板籍。”

    “若我不愿，你當(dāng)如何？”

    “父親怎樣才肯同意？”

    司行雙眼瞇起，“我說什么你都愿意嗎？”

    司幽垂首，“請父親首先言明，兒子自會考慮。”

    司行一笑，悠閑地飲了口茶，不緊不慢道：“我還以為，你為了那書生什么都肯做。”

    司幽再次捏緊拳頭，胸口起伏數(shù)次，抬頭直言道：“我自然愿意為他付出，但若要我背叛家國背叛君王背叛忠義，就另當(dāng)別論。”

    “司幽你在說些什么？！你話中所指……你在懷疑什么？！切莫胡言亂語！”司行謹(jǐn)慎地壓低聲音。

    “兒子也希望自己是胡言亂語……”司幽失望地淡淡一笑，起身道，“父親，我鼓足勇氣想要直面您一次，如今看來，我還是太傻。您的條件，我不能從命。我也奉勸您一句，莫要貪心。”

    司幽轉(zhuǎn)身出門，司行道：“你不怕我用顧重明和你肚里的孩子要挾你？”

    司幽停下腳步，“若我連他倆都保護(hù)不得，那我何必活著。”

    “司幽你……”

    司幽并非刻意在言語中暗含譏諷，只是站在這里，他不得不想起從前，不由地便語出怨懟。

    步出正堂，通過回廊向外行，他的小腹一陣陣脹痛。

    他終究還是慶幸今日來了：對生身之父，他已仁至義盡；對未來，一次不成，他就與顧重明一起再想辦法。終有一天，他要那傻書生騎著高頭大馬，風(fēng)風(fēng)光光前來娶他。

    想到這里，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那傻書生，腳下不由地加快，結(jié)果剛一出定國伯府，就見街邊樹下，顧重明與小虎面對面蹲著，正嘻嘻哈哈地打鬧。

    他心中一動，忍著腹中隱痛上前，顧重明聽到腳步聲扭頭望過來，白嫩的圓臉上盡是喜色。

    冬日早晨白云片片，晨光正好。

    顧重明抱著小虎站起來，對司幽伸出手笑出牙。

    司幽一把將他抱住，將全身的力量都壓上去，貼著他耳畔道：“肚子疼，幫我揉揉。”

    第27章 新年許你一個家

    二人回到家，司幽上床休息，顧重明守在旁邊輕輕地給他揉肚子，并對著隆起肚皮下動來動去的小東西溫柔地說話。安胎藥在廚房煎著，小虎負(fù)責(zé)看火，等藥冒泡了就屁顛兒屁顛兒地抖著毛跑來通知。

    司幽用完藥，顧重明刷過碗，便也脫靴上床，小聲唱著剛剛學(xué)來的童謠，哄司幽和肚子里的小寶寶平穩(wěn)睡去。

    今早司幽回定國伯府做什么，司幽不說，他便不問。

    就像自己的過去，司幽傾聽安撫，但絕不過多打探。

    司幽只是略倦，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就醒了，彼時顧重明坐在桌邊，聞聲回頭，笑道“我去給你端飯”，開開心心地跑出屋。

    司幽這才看清，桌上放了個不知哪里來的竹笸籮，內(nèi)有布頭針線、草葉木片和小雕刀。

    不多時，化身乖巧小侍的顧重明端著托盤進(jìn)來——一份小油花卷，一碗下火的白粥，粥中撒著切得十分細(xì)小的蔬菜。

    司幽邊吃邊辨認(rèn)，有青菜、草菇、蘿卜、木耳、雞絲，還有一些他沒看出來。顧重明一臉期待他問的邀功模樣，司幽覺得好笑，就偏不問，不讓他如愿得意。

    顧重明只好坐回桌邊，繼續(xù)就著笸籮擺弄。小虎蹲在桌上瞇著眼看，時而伸出爪子給他搗個小亂，一人一獸時而掐幾下。

    片刻后顧重明雙手一翻，像是打了個結(jié)，接著長吁一口氣，雙手再向后一拋。

    光影劃過，啪嗒一聲，司幽腿上落了個東西——翠色草葉編成的細(xì)長一段，兩頭嵌著打磨光滑的木片，正是他隨身所佩的連心鴛鴦鉞的形貌。因?yàn)樾∏桑悄镜窠z毫不見兵刃的冰冷，反而顯得活潑可愛。

    司幽捏起那鮮嫩的翠色，在腕上環(huán)繞一圈，兩頭雙鉞一扣，便穩(wěn)穩(wěn)地鎖住了。

    “連心鴛鴦鉞，這名字十分好。”顧重明走到床邊坐下，舉起自己的左手得意地一晃，“我做了兩個，定情信物，大幽你喜不喜歡？”

    司幽垂眸，很好看地笑了。

    顧重明牽起司幽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鴛鴦鉞手串疊在一起，草色青碧，木香悠長。

    新年首日，二人在家吃著家常菜肴，聊著即將到來的小寶寶，如老夫老妻溫馨相伴。

    入夜后皇宮大放焰火，他倆在院里生起火爐，燉上rou粥擺上糖果，抱著小虎依偎在搖椅上，對著絢爛的長天遠(yuǎn)遠(yuǎn)地瞧。

    “大幽，你現(xiàn)下愛吃酸的，這個就酸得很，你嘗嘗。”顧重明塞一顆糖到司幽嘴里。

    “也給虎將軍嘗嘗。”又塞一顆到小虎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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