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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個跑一個追,整日雞飛狗跳嘻嘻哈哈,蕭玉衡看著看著,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扶著肚子坐在廊下繼續看,畫面中小元衍個頭漸漸高了,漸漸地知道愛美,不允許自己那么胖。所以他離宮赴北境時,小元衍已經由胖變為了結實。 這中間十幾年一晃而過,再見時,元衍已是英姿勃發的君王。 蕭玉衡突然對沒能親眼看到他一點點的變化而遺憾。 他又看到他們大婚,然后二人分離,再然后他回來了,卻離元衍遠了。 后宮君秀隨之而來,接著也大起了肚子,接著很多孩子出現了,一同圍繞在元衍身邊,開心幸福地說笑。 唯獨沒有他。 他和他的兩個孩子,去哪里了? 蕭玉衡惶然,低頭一看,肚子依舊很高很大,所以,元衍是要了別人,不要他們了? 他尚未能接受這個想法,肚子突然一陣劇痛,天地瞬間暗下來,那些人和元衍都不見了。 他很痛,他害怕極了,他一個人,怎么把孩子生下來? 夢里的蕭玉衡跪在地上,發抖的嘴唇輕輕張開。 “阿衍……” 這個名字是禁忌,他不敢想,更不敢叫,即便只剩下他一個人,即便他的聲音小得不能再小,他依舊仿佛觸犯了極大的罪行一般,在這個名字出口之后,就羞愧得滿臉通紅,渾身冒汗。 但也正因為終于叫了一次,嚴防死守的地方被打開了一條縫,他變得有些大膽了,像抓住了蛛絲一般的希冀,執著地、接連不斷地喚起來。 “阿衍、阿衍……” 淚水奪眶而出,蕭玉衡倒在地上,徹底連夢境也無法維持。 九華殿中哭聲接連響起,昏迷中的蕭玉衡終于艱難地誕下了一對龍鳳胎。 承宣帝滿面淚水,只將皇子公主看了一眼便崩潰道:“救使君!立刻救使君!朕要使君馬上醒過來!馬上!” 然而蕭玉衡似乎是覺得累了,想歇一歇,許多天過去都不見醒。 承宣帝最初無法接受,后來慢慢平靜。他搬入九華殿,將朝務帶來這里,將自己能分出的所有時間都留在蕭玉衡床邊,一邊靜靜地看著他,一邊自言自語。 “衡哥哥,孩子們想要你抱,等著你取名。” “選秀那日,我一定是又惹你生氣了,所以你才暈倒……” “衡哥哥,對不起。” “那晚我沒有臨幸純寧君,只讓他在榻上呆了呆。” “你是不是因此生氣,對我失望了,所以才一直不愿醒來?” “我想明白了,以后只要是你要我做的事,不管多不情愿,我都會做到。” “我再也不使性子了,我說真的,我這次一定真地改過。” “我會做一個你所希望的君王,我會充實后宮,你不想聽我叫你衡哥哥,我也可以不叫。” “只要你能醒,只要你能痊愈,我什么都聽你的,好么?” “衡哥哥,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衡哥哥。” “你醒來吧,好起來吧,朕的使君,朕的……愛卿。” …… 除夕當天,蕭玉衡終于醒了。 承宣帝握著他的手喜極而泣,蕭玉衡回想起夢境中的恐慌,下意識地也握住承宣帝的手,劫后余生滿載感慨的淚滑出眼眶。 皇長子取名元思,長公主取名清惠,一兒一女雖有些瘦小,但都十分健康。 蕭玉衡放了心,只剩休養,但漸漸的,他發現承宣帝不一樣了—— 照舊來看望他與孩子們,但言行舉止間多了幾分距離,對他的依賴和執著少了,為君的端正威嚴多了,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成熟了。 按理說,承宣帝如此他應該歡喜,可他卻控制不住地空虛失落,好像夢里那些可怕的情景正在成真。 偶爾他也羞恥地渴望承宣帝再叫他一聲衡哥哥,或說些不合規矩的話讓他安心,他甚至假公濟私,命人將承宣帝召后宮侍寢的記錄拿來看。 是空的。 這說明選秀當夜,他臨產的那夜,承宣帝也僅是做了做樣子。 蕭玉衡捧著記錄,不敢去想自己的心情。 他怕仔細揣摩后,會從震驚中發現些許不愿承認的欣喜。 阿衍他……到底是君王,勢必要后宮三千佳麗,膝下兒女成群。 從前他小,任性執著,但他終究會長大。他只是一時無法習慣君秀陪伴,但再過些日子他應當就會習慣,接著就會一一臨幸他們。 夢不是反的,而是最應當不過的真實。 蕭玉衡披衣來到窗前。 上安城極為吝嗇又極為難得地飄起了小小雪花,一點一粒的白色在風中輕快地轉圈打旋。 他從前覺得元衍只會寫打油詩,可眼前這情景,不正是當年那人所說的“雪花笑哈哈”么? 第26章 想要成親不容易 司幽是七月初七竇將軍與周文章成婚,他與顧重明重歸于好的那夜懷上的,到除夕滿打滿算五個月,肚子終于有了與修長身材不相符的輕微隆起。 他如今胃口好了,顧重明很高興,燉了雞、醬了肘子、燜了河蝦,搭配爽口小菜兩碟,糕餅一盤,水果一筐,陳年佳釀一壇,作為年夜飯。 顧重明拿筷子尖蘸了一點酒,獻寶一般喂給司幽品滋味,司幽一臉無奈,抓住顧重明的手,噙住筷子,輕輕嘬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