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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幽蹙著眉,心中打突。 顧重明繼續哼著小曲,開開心心轉過幾條大街,走進一個排排場場的樓。 是妙媒館。 一團火瞬間點燃了司幽胸口,他躲在小巷陰影里握緊拳,這傻書生當真可以! 約略一刻鐘后,顧重明同一個年輕男子有說有笑地走出來,在街上逛了逛,然后進了頗具名氣的知味樓。 司幽坐在對街茶樓里,默默觀察著對面二樓敞開的大窗底下。 就兩個人,卻要了一桌子菜。雖然看不太真切,但肯定是整只的雞鴨鵝、清蒸鱸魚燴或水晶肘子一類全是葷的硬菜。 顧重明被罰了俸,又制備了這樣的衣裳,哪里還有錢吃這等宴席? 不過是第一回 見面,有必要嗎? 那另一人瞧著實在普通,顧重明當日只挑四品以上世家子弟的氣魄哪里去了?! 這邊司幽心亂如麻,那邊顧重明和相親的對象吃得愉快悠閑,聊得津津有味,結賬時相互推讓了一陣,最終顧重明請客成功。 司幽在心中罵了句矯情。 飯后二人去逛文玩店,那人見顧重明隨身并無折扇,便買了一把贈他。 顧重明挺開心地接過來道了謝,翻來覆去看了一陣兒,喜滋滋地放入袖中。 司幽不由地想起那日回家時,小虎可憐巴巴叼著顧重明的傻折扇蹲在他面前的情景,心里有點酸。 司幽無心再看下去,等顧重明他們走了,便也進了文玩店,叫老板取了剛才他倆買的東西。 很普通很便宜的竹扇。 怎可配他。 司幽道:“折扇可定制么?” 店家見司幽衣衫華貴,連忙熱情道:“可以。公子想要什么樣的,盡管吩咐。” 司幽回想了一下顧重明傻乖的笑容,道:“扇骨要白玉,一面雕翠竹,一面雕瓊花,扇面要……” 店家配合地問:“公子是要自用,還是送人?” 司幽猶豫了一下,道:“送人。” “是送上官長輩,送友人,還是心上人?” 司幽的臉登時紅了,“是送……” “懂了,懂了。” 店家嘿嘿笑了兩聲,“公子,小店剛到了一種訴心絹,跟御貢絹紙一樣,同是商州出的,質量沒得說。而且這絹有個巧思,其上印著同心結暗紋,取同心同意百年好合之意,若贈心上人,非它不可。” 司幽聽得一愣一愣的,恍惚道:“……好,那就要它。” “公子題字還是題畫?” 司幽又想起相識那日,顧重明委屈地趴在自己背上,求自己給他撿折扇的情景,果斷道:“就題‘力爭上游’四字。” 店家一愣,怎么送情人居然寫這個。記下之后再道:“公子題什么名款?” 司幽又猶豫了。 店家繼續耐心地解釋:“年輕人喜歡情趣,譬如給個驚喜,不題款,讓對方猜,也甚有意思。” 司幽再一思索,回了店家,付了定金拿了憑據,轉身離開。 另一邊,扯著笑臉虛與委蛇相了一晚上親的顧重明懨懨地躺在床上,無精打采地看了那人送給他的扇子片刻,十分嫌棄地扔到了角落里。 一連十天,司幽都跟著顧重明。 顧重明天天去妙媒館相親,十天內見了六個公子四個姑娘,每個都是逛一番吃一頓,亦免不了偶爾拉拉衣袖摸摸小手。 簡直不知是為了什么。 難道,是廣泛撒網精密挑選? 還是說……他在故意氣自己?! 可他并不知道自己跟著他,自己將氣息身形隱藏得很好,即便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察覺,何況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顧重明。 那他到底…… 想著想著,司幽突然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且不說顧重明如何,自己這些天來又是在做什么?瘋子一般尾隨著著,心中胡亂猜測起伏顛簸,時常吃不下飯睡不著覺,那傻書生卻無知無覺,和旁人大吃大喝談笑風生,逍遙自在。 自己……是有病嗎?! 伸手入懷,摸到取玉扇的憑證,司幽恨得牙癢,自己還給他買禮物! 欺人太甚! 那邊樓里,顧重明和相親的對象仍在開懷吃喝,司幽跳下偷窺的屋頂,義憤填膺地走了。 翌日黃昏。 顧重明新換了一身湖色文生公子衫,佩環形暖玉佩,頭發全部束起,只留兩道小龍角劉海在外招搖。 今日妙媒館無新人給他安排,他便又約了昨日那活潑開朗口無遮攔的姑娘——反正都是要見人,找個說話爽利的,時間也好打發。 站在知味樓下,他遠遠見著那姑娘輕紗軟緞地來了,趕緊整整衣冠迎上去,躬身一禮。 那姑娘也迎上來,面露難色,“顧公子,今日小女子約了旁人,過來跟你說一聲。” “什么?!”顧重明一臉沒想到。 “哎呀,昨日一見,小女子看得出,顧公子不是誠心想找,那何必再浪費二人的時間呢?” 顧重明更愣,“誰、誰說我不是誠心的?!我、我我我……那你也得提前說啊!” “哎,小女子原本是想著再見公子一次也好,就答應了。誰料正要出門,妙媒館的人突然來了,說另有一公子更適合小女子,問小女子要不要見。小女子想機不可失,但顧公子想必也出門了,所以小女子就趕緊過來跟您說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