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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林青太傻,太天真,太善良。這些美好的品質不應該是他們作為官家子弟有的。 “那應該有什么呢?勾心斗角?互相污蔑?暗地里下絆子?那人活的不是好累?” 他還記得林青說這句話的時候,天本來是陰暗的,但是林青的笑就好像是一縷陽光,直直打進他心里,撥開所有烏云,然后慢慢扎根。此時齊曉陽才發現,從他第一眼見到林青的笑到今天,這么多年,林青從未變過。所以他想守護,守護自己心底的善,也守護在他心底種下善的那個人。因此,他看見林青躺在地上的時候,心都涼了半截。他不管齊峰在他身后叫得有多大聲,有多憤怒,毅然決然背著林青就沖進了林府。他身上沾滿了林青的血,他看見林府一家慌張,焦急,難過,心疼,卻沒有一個人來怨自己。就連最后他提出要照顧林青的時候,就連林良都沒有拒絕。所以齊曉陽不想回宰相府,他覺得林府比宰相府溫暖,比宰相府有人情味,最重要的是林青在這。可是林青醒了之后第一句話卻是讓他回家。齊曉陽很生氣,但是又無可奈何,又無話可說。 熱水沒過齊曉陽的頭頂,似乎只有這個時候宰相府才會有溫暖。洗漱完畢,齊曉陽坐在椅子上擦著頭發,就聽見門外有動靜。他站起身走過去,打開因沐浴而反鎖的房門——齊峰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他。 農歷八月,雖然還沒入冬,但是夜晚還是較為寒冷。齊峰鼻子通紅,看得出來已經站在門口許久了。齊曉陽有些愧疚問道:“父親為何不敲門進來?” 齊峰吸了吸鼻子:“我聽見你在忙。”話音剛落就打了個噴嚏,齊曉陽連忙扶著齊峰進屋暖和暖和。 齊峰坐在桌旁悄悄摸了一把齊曉陽桌上的茶壺,有些涼。齊曉陽看見齊峰動作,連忙拿起茶壺:“我去叫人換壺熱的來給您暖暖身子。” “不必。”齊峰截過茶壺倒了一杯涼茶喝掉,“我記得你就愛喝這涼的。別站著,坐下說話。” 齊曉陽聽話的坐在齊峰對面。齊峰喝著茶,猶猶豫豫開口:“林家那小子......怎么樣了?” 齊曉陽被問得有些懵,但還是答道:“呃......醒了,但是傷很重還在養。” “哦。”齊峰點點頭,二人又陷進了沉默。 “我聽說,你同他關系很好?”齊峰忽然問道。 “是。學院學生大多不愿同我一起。”齊曉陽如實照答,惜字如金。 “哦。”齊峰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似乎在朝堂上巧言善辯的他現在被喂了啞藥一般。齊峰不說話,齊曉陽自然也不會找話題,只是靜靜地坐著等著父親開口。 “今天上朝的時候,姓林的一直對我陰陽怪氣,我知道他是氣我打狠了。”齊峰撓撓頭,半天又憋出這么一句話。齊曉陽不答,只是點了點頭。 齊峰看著兒子又問:“他們父子關系很好,你是不是挺羨慕的?” 齊曉陽低著頭依然不答,算是默認。 “林家那小子是家里最小的上面有個大哥寵著,有時候不知道為人處世怎么做。但你是大哥,你有弟弟,你與他不同。”齊峰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說這句,但此時只能亂找話題,“你同他關系好,多教教他。” 聽到這句,齊曉陽猛然抬頭,看著齊峰有些不解:“父親不是,討厭林家?” “那老東西是很氣人,”齊峰搓了搓手讓自己稍微暖和點,“但我討厭他只限于在朝堂之上,私下里林將軍還是很值得敬佩的。只不過林家一家只會打仗,除此之外腦子都不好使,吵不過我就只會逃跑。”說到這齊峰笑了起來,看的齊曉陽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家爹吃錯了什么。 可能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齊峰收斂了笑容。房間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沉默。 “我記得你小時候一直叫我爹來著,后來大了就只叫父親了。”齊峰再次尋找話題。 齊曉陽知道小時候的他還是很喜歡追在父親身后的,只是后來覺得還不如背好一篇文章更能讓齊峰高興,久而久之就疏遠了。但是沒想到的是,齊峰居然會在意這點。 “你娘總說,要是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否則以后就會追悔莫及。”齊峰摸了摸鼻子,“但是我年輕的時候總是對這些不屑一顧,現在老了。” “父親想說什么?”齊曉陽實在忍不住,出聲問道。 “這些是我尋來的傷藥,我知道你一會要去林府,就帶過去給林家那小子,也省得林老頭明天又對我陰陽怪氣。”齊峰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盒子放在桌上,“另外,我知道我之前有些事情你不喜歡,但是為父卻不得不做。”齊峰臉色有點發紅,口齒也開始不利索起來,眼神四處躲閃手舞足蹈的掩飾自己的尷尬:“宰相府怎么說也是你家,沒事多回來看看,別總黏著林家那小子。”齊峰說到這就往外走,嘴里還有一句小小聲的抱怨:“我跟他爹明明不對付。” 齊峰最后那句嘟囔在喉嚨里,但是齊曉陽還是聽見了。他呆愣在原地仔細琢磨,還是覺得那句話怎么聽都像是在吃醋。齊曉陽將目光放在桌子上齊峰留下的盒子上,伸手打開——各種上好的傷藥靜靜地躺在里面,有些東西甚至是太醫院的珍品。齊曉陽看著有些發愣,最終啞然失笑,拿著東西出門直奔林府。 夜深已經宵禁,林府大門緊閉。蔣嬌嬌坐在桌邊掰著一小塊rou喂兩條小狗。這兩條小狗是林白在山里狩獵時發現的,當時狗mama已經被狼群咬的不成樣子,腹下五條小狗已經死了三條,剩下這兩條就被林白救回來了。一條叫吉祥,一條叫富貴。蔣嬌嬌從小就喜歡這些,這兩條小狗又是林白千里迢迢帶回來的,更是喜歡的不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