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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信?”軍師情緒激動,咳得直喘,輪椅抖得像個篩子,一群蟲族大聲嚎叫,震得暨憫又不動聲色地往里面移了移。這群蟲子真是聒噪。 “給他放錄像。”軍師氣得頭疼,又不能真的發(fā)脾氣。 暨憫手上戴著電子鐐銬,緊緊貼住他的手腕,勒出一道道紅色印子。他身上穿的是莊全給他換的粗麻布衣服,并不合身,但他肩寬腰窄腰背挺拔,硬生生穿出了模特模樣。 他吊兒郎當地靠在墻上,四肢放松,絲毫不在意。 錄像里的他剛從幻覺中清醒,一臉茫然,眼眶里還含著一汪濕氣,是他這么多年精神最虛弱的時候。他一看見自己這幅模樣,便皺起眉,幻覺里的噩夢浮現,他啞著聲問道:“能快進嗎?” 軍師奇怪地望他一眼,沒同意他這個要求。他看得出來暨憫看見這樣的自己心情非常差,能讓暨憫心情差,也算扳回一城。 朝音含笑問他:“暨憫,你覺得我舍得嗎?” 當時的他劇痛難耐,心神不寧,被幻覺折磨得不行,一心想死掉讓朝音能開心一點。而現在的暨憫,聽見 這話,眉心微跳。 再來一次他的回答也不會變,可朝音為什么要多次一舉問他? 朝音為人行事向來雷厲風行,從不爭取別人的意見,他的答案從來不會影響朝音的判斷,朝音為什么會問他? 他聽見自己的回答,像一滴水滴入汪洋大海,一點漣漪都激不起來。 朝音點點頭,沒有再猶豫。他總是那樣堅定。 那顆紅色按鈕被按下以后,他已經被劇痛折磨得失去神志,況且朝音當時的話聲音極小,不用心聽根本聽不見——錄像音量被放大以后,他聽見了朝音略帶迷茫的低喃。 軍師沒有騙他,朝音確實說了。 可朝音是按下按鈕以后說的,那話是講給一個既定結局的死人的。 “嗯,然后呢?”暨憫還是那副不羈的模樣,他內心掀起波濤洶涌,臉上卻藏得死死的。 “我聽說,殿下一直在尋找的Omega,同朝音殿下有幾分相似,而恰好,朝音殿下的小殿下,跟您開始找Omega的時間完全對得上。”軍師不卑不亢,他剛剛趁著錄像播放的時間喝了幾口藥,壓制下喉嚨的癢意。 “那又如何?”暨憫已經有些厭煩了。這群蟲子磨磨嘰嘰,對他的感情生活倒是非常感興趣。 “既然殿下是小殿下的生父,那么朝音殿下為何那么果決,一點情面都不留給您呢?”軍師似乎真的只想聽八卦,手上的藥做茶喝,悠閑極了。 暨憫站在走廊邊上,身后的燈沒亮,他半個身子隱在黑暗里,也遮住了他濃厚的情緒。 “你想知道就去問朝音,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暨憫換了個姿勢,鐐銬撞在墻壁上,發(fā)出清脆的低鳴。 “你知道,朝音殿下已經在物色新太子妃了嗎?”軍師換了個問法,不再追問。 “與我無關,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暨憫答。 “伽州知道你的死訊,正在找朝音殿下的麻煩,朝音殿下為了伽州能夠平息怒火,同意聯姻。”軍師揣摩著暨憫的微表情,從暨憫那張死人臉上什么也看不出。 暨憫聽完以后嗤笑了一聲。這群蟲子詐消息也不多了解一下朝音,朝音什么人啊,說不定現在外面沒人知道他死了,只當他失蹤了隨時會回去。 朝音絕無可能會被伽州那群廢物拿捏,他手段雷厲風行,特里湊出十七八個老頭都商量不出一個能對付朝音的主意。 “你不信?”軍師摩挲著被子,和暨憫對峙。 “放錄像?”暨憫反問道。 “……你為何如此篤定我說的是假的?”軍師和人斗了這么多年,詐了無數人,唯獨暨憫一點信的苗頭都沒有。 “是真是假,都與我無關,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暨憫咬字極重,那個“死”字在嘴里繞了一圈吐出來,就變得格外地重。 軍師神情凝重,半晌嘆出一口氣,惋惜得很:“我不想對您用刑……” “軍師,”暨憫眼睛里閃著光,“大家都是當過將領的人,拿這套對付我,未免有點太看不起我了。” 莊傘的腦袋瓜子還不足以支撐他聽懂這群人的話,但軍師的話就是他行動的方向,他只能忍著不耐煩繼續(xù)聽他聽不懂的話,直到聽見用刑二字。 “我抽得他把所有消息都吐出來。”莊傘早看不慣暨憫了,在他的視角里,莊瑞處處為暨憫著想,甚至愿意為了暨憫同他吵架,他無法忍受。 “不用了,”軍師抬眸和暨憫對視,“先不吃不喝關上三天吧。” 暨憫似笑非笑地迎上那道目光,眼里毫無畏懼,甚至還有躍躍欲試的挑釁,和一般的俘虜低落懼怕的樣子完全是兩樣。 “殿下,想通了,就按下按鈕,”軍師的輪椅轉了方向,“您嬌生慣養(yǎng),千金之體,回了人類社會還能繼續(xù)當您的太子殿下,沒必要為個愿意下手炸死您的人丟了命。” 暨憫譏諷一笑,回去?蟲族主動放他回去的可能性不亞于朝音突然回心轉意,可能性為零。 監(jiān)獄門在眼前關上,又是無聲無光的環(huán)境,靜悄悄的,只聽得見心跳的聲音,告訴暨憫他的生命力有多么旺盛,還能撐上不久。 能撐上多久,連暨憫自己心里都沒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