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已成魔 第5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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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一群將領都嚇壞了,連忙過去勸架。 “田哥,田哥,不至于不至于……”有聰明的拽著田允恩的手腕對他小聲道,“你想想玉書的父親,你想想……咱們得罪不起啊。” 一群人生拉硬拽,好半天田允恩才忍著怒意收回刀,看著冷硬無懼的段寶齋呸了一口:“段寶齋,別以為我怕了你。我是看在你父親乃是當朝閣臣、又是吏部尚書的份兒上,自你入軍中以來從未為難過你。” 段寶齋沉著臉瞧他。 田允恩嘲笑一聲:“怎么,你該不會傻到真以為你入咱們韓家軍以來,對大家對你一團和氣,是因為你能文能武吧?” “一個靠老子的廢物,也配跟爺談什么軍法、談什么時局。” 段寶齋依舊沉默。 田允恩知道戳到了他的痛苦,哈哈大笑,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天陰沉了下來,段寶齋在山坡上站了一會兒,直到牧民們的血液凝固,他才抬起幾乎凍僵的雙足,從泥濘的草地上走過去。 等他走到軍中大纛處時,雨更急了一些。 田允恩等人在旁邊聊著什么,見他來了,不懷好意的一笑:“巡撫大人正找你呢。” 有人撐了傘,韓傳軍正站在曾經的營地主帳的位置沉吟。 “韓大人。”段寶齋上前抱拳作揖,“末將來了。” “你對謝太初這個人……了解多少。”韓傳軍問。 “謝太初?” “對。” “……不算多。”段寶齋仔細回憶,“最開始與其他人一般,聽說有個傾星閣修道之人面了圣,后來被指派給太子做侍講。再后來,趙淵要與他成親,嚇著了我。我素來與謝太初沒什么交集,其他的更不知道。” “趙淵呢?你必定熟悉。”韓傳軍又問。 “開霽?”提到趙淵,他有片刻的柔軟,眼神里似乎還閃過一絲笑意,可是很快的,這些東西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這個人,謹小慎微性子軟糯,打定了主意卻倔得跟頭驢一樣,怎么都勸不動。只能眼睜睜看他跟謝太初成親,說是成親不論夫妻,其實他一直都伏低做小,便是……各種事宜都讓謝太初主導,萬事更是順著謝太初來。一個天潢貴胄,做到這般,是抱了極大的期望的,可不到回應,他悶悶不樂,逐漸對謝太初失望。” 他記得趙淵提著酒來找他。 兩人在玉衡樓上酩酊大醉。 趙淵落淚。 “玉書,他不曾喜愛過我,原來一直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段寶齋怒摔了杯子:“那個牛鼻子是不是欺負你了。我揍他去。” “你不要去。”趙淵道,“他說過自己修無情道,不會愛人。我卻不信。是我活該。” “……那你打算怎么辦?”段寶齋問。 趙淵眼眶紅潤、凄絕一笑:“我要與他和離。” * 韓傳軍聽到這里,冷笑了一聲。 “身為男子倒似婦人一般目光短淺。”他道,“可憐肅王一脈剩下的竟然是這樣孱弱的血脈。” 段寶齋忍不住反駁:“大人手刃肅親王與世子的時候,倒不見為肅王血脈嘆息。” 他的話難聽之極。 所言又是謁陵之亂中,韓傳軍最令人不齒的一事。 鮮少有人敢在如今的巡撫大人面前提及。 可韓傳軍聽了并不生氣。 “你們這些年輕人,都在呵護中長大,并不懂得人間疾苦,也忘了從戎征戰的目的。” “從戎為何?” “什么都是虛幻。只為功名利祿四字。” 韓傳軍轉過身來打量他表情忍不住笑了:“怎么,覺得粗俗?你以為是什么?為國為家?或者所謂天命?” “難道不是?” “天真。”韓傳軍道,“不是誰都像你這般,是尚書之子,來了就是參將。你問問下面的士兵,哪個殺敵搏命不是為了往上爬。只要他成了小旗,就能統管十人,一個大頭兵一年十八兩銀子。一個小旗一年就是三十二兩。在往上爬升個總旗、把總、千總……便賺得更多。若真能立個奇功,甚至拜將封侯也不是難事。讀不了書的、考不了功名的,還有什么路子可以走?” “多少人都不明白,為什么我要做這佞臣。”韓傳軍道,“我下面私兵一萬都要吃飯,還有宣府衛所兵,自國庫空虛以來俸祿只能拿些莜麥來抵,幾斤莜麥一年就打發了。舒梁拿了六十萬兩白銀來找我,還許諾我未來封侯。換作你,你怎么辦?” 段寶齋語塞。 “我與肅王無仇無怨。我是以詭計入開平,乘肅王不地方之時殺他與世子……這無關仇怨,不過為了吃飯活命而已。”韓傳軍負手而立,“我打了一輩子仗,別的我不知道,我知道若將士吃不上飯還讓人去搏命保家衛國,簡直就是笑話。” 韓傳軍說得沒錯,又似乎全然錯了。 誰人能夠拿著別人的命,在秤桿子上如此衡量。 肅王一脈的血債,聽起來就像是一場交易、一場買賣……可又不無道理。 那誰是幕后之手? 段寶齋聽完只覺得心頭更加郁結。 韓傳軍瞧他彷徨模樣,一笑道:“你現在不用想明白,在我軍中的,最終都會明白。我說的道理,才是正經道理。如今還是來聊趙淵……我們千里奔襲,他們卻已有警覺早早逃逸,讓我撲了個空……謝太初不簡單。” “為何是謝太初?” “趙淵雙腿殘疾,已褫奪封號。他能有這份能力又怎么會淪落到寧夏?”韓傳軍道,“況且你剛才描述之中,我也瞧不出樂安郡王分毫胸襟眼界。此人不值一提。定是謝太初為他出謀劃策。” “大人,末將覺得應該加緊追蹤,盡快絞殺這數千人的隊伍在漠南,以免他們真成了氣候。”田允恩道。 “確實如此。”韓傳軍點頭,問段寶齋,“你最了解趙淵,你覺得,他們接下來會去哪里?” 段寶齋想了片刻。 有些記憶慢慢浮現,變得清晰。 “回家。”他道,“開霽離家十余載了,一直想回家看一看。霜降前后,先太子承諾過謁陵削藩后,他便可以回家與家人團聚。” 田允恩一砸拳頭:“我們來了陰山,他們往開平跑。這是臨死也要死家里對吧?” 韓傳軍點點頭:“他也無處可去了。” “來人,就地整頓后向開平方向追擊,日夜兼程,務必將他們攔在邊墻外圍剿。” “是!” 各部將領紛紛領命回營。 大軍開始結集,向著來時的方向轉過去。 不消半個時辰,第一波人馬已經開拔。 段寶齋沉默隨著大軍往南騎行,車輪、馬蹄、腳步聲在陰山下匯攏成了震耳欲聾的巨響。 在這紛雜的響聲中,他恍惚聽見了趙淵的聲音。 * 那是在某一個夏日,在什剎海旁,知了鳴叫,柳樹下略有涼風襲來。 “玉書,你說哪里是我的家?”趙淵飲完手中的青梅酒,問他。 段寶齋笑道:“自然是開平。” “有時候這么覺得……有時候又覺得,我在開平呆了十幾年,在順天府亦呆了十余載。我對京城熟悉程度尚在開平之上……那京城,是不是也是我的家?” “你糊涂了,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家啊。” 趙淵笑了笑,有些憂傷。 “你說得對……有家人的地方才算是家。若沒了家人……那算什么?” 那時,他們都還年少。 并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對方。 可是若再有機會,能夠再見到趙淵。 他一定會說出那個在心中想過無數次的答案。 “沒了家人,還有兄弟,還有故土。大端境內,長城內外,有我端人之處,便是你的故鄉。” 第55章 險棋 趙淵雖走,多少還有些痕跡。 命士兵點灶,統計下來,也不過六千余人。 自歸化城到開平。經過張北草原,一馬平川,六百里地,急行軍也不過十日,若趕得及回程時便能將趙淵堵在半途。 以五萬兵力圍剿六千人,手到擒來。 此次出開平本就為了誅殺肅王余孽趙淵,若能斬首趙淵首級,軍功自然顯赫,眾人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韓傳軍的隊伍沒有在陰山下停留休整,便直接往東而行,不肯停歇。陰雨連綿,草原上溫差極大,眾人苦不堪言。 可田允恩在前列嚷嚷道:“快馬加鞭,趙淵就在前頭。殺了趙淵,人人有賞!人人論功!” * “自陰山至開平,六百里地,一馬平川,與歸化城擦肩而過,途徑云川、榆林、東勝、玉林、張北、獨石口、然后達開平。” 雖然拔營時說得輕巧,可肅王一路疾行,除了休整,其余時間都在趕路。 蕭絳拿著輿圖,與其他諸位將領一同上了肅王的車輦,幾個人在車輦上議論軍情。 “咱們的直撥帶了消息回來。韓傳軍的部隊在陰山下略作整頓,沒有休息,已經從背后追了上來,離咱們也就不到一百五十里。”蕭絳說。 “他們咬得真緊,三天的腳程就能趕上。”闞玉鳳皺眉,“五萬人奔襲六百多里地,我以為他們多少要在陰山下休整兩日……” “玉鳳在賀蘭山北,跟韓傳軍交道打得少。”蕭絳苦笑道,“他這個人極有天賦所經大小戰事,無有不勝的。擅長詭道,又敏銳警惕,一般行軍之策很難騙得了他。之前在宣府時,便已經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既然懂得謀略,又怎么不知運兵應張弛有度的道理?”闞玉鳳問,“草原上天氣莫測,這幾日倒春寒,陰雨連綿夾雜著冰雹,地面泥濘有沼澤出現。行軍異常艱難。部隊已經趕了十日路程,再這么下去人困馬乏,不怕咱們乘虛而入,殺個回馬槍?” “他們五萬人馬,怕咱們回馬槍嗎?也許正等著呢。”蕭絳說完嘆息一聲,“他拼命追趕,我們便只能被迫逃逸,深陷被動,無法休整的人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