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已成魔 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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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漆黑的世界里,只有趙淵自己。 他什么也做不了。 什么也不能做。 只能在這種萬籟俱靜的黑暗中等待著……等待著…… 又過了很久,也許只是一瞬。 他并不清楚。 黑暗中的時間流逝變得那么地無法察覺。 忽然間,在吳忠方向,一把火炬燃了起來,在吳忠城樓上。然后又一把火炬,接著無數的火炬,燈火亮滿了吳忠縣城。 一桿槍,挑起了破碎的韃靼大纛,土默部下也行十二營的敏罕那顏之一,滿都魯頭被挑在了槍尖上。 蕭絳將那桿槍,牢牢地固定在了城樓中央。城墻內爆發出浪潮般的歡呼。 吳忠城保住了。 吳忠城內的人,亦保住了。 趙淵懸著的心落了下來,緊繃了許久的神經一下子松弛。 他眼前一晃,連忙扶住了身邊的大樹,又順著樹干脫力跪倒在地。 此時此刻,他才能夠大口呼吸。被抑制住的淚,隨著情緒的宣泄忍不住地落下。 “殿下莫哭。” 他抬眼去看。 “真人?!?/br> 謝太初輕輕應了一聲,他一手持道魔雙劍,滿身血腥半跪他眼前,另一手正勾著手指,意欲擦拭他的淚。只是滿手血污…… 他收回了手。 那樣的淚,讓他心頭所剩無幾的修為冰消雪融…… 原本他也不過凡夫俗子,在愛欲泥淖中深陷,不能脫身。 “你、你怎么趕回來了?”趙淵怔怔問他。 “蕭將軍砍下滿都魯人頭,韃靼人沒了主將很快便潰敗,一路追出來在城外遇見陶少川,知無人護你。便駕馬歸來?!彼f,“所幸殿下無事?!?/br> 這一幕,像極了天壽山下。 趙淵垂下眼簾,扶著樹干緩緩站起來,拱手鞠躬道:“多謝道長此次肯施以援手,救吳忠百姓。道長明明說過要順天而行的……” “我入城時便說過,為殿下蕩平敵寇……殿下無須道謝?!?/br> 此時,月從烏云后掙脫。 銀輝瞬間灑滿大地,溫柔撫摸著滿目瘡痍的人世間。 在地面上,映照出來趙淵謙卑的身影。 總覺得與過往時一般的孱弱,然而似乎那纖細的肩頭已能扛起些什么—— 譬如民生。 譬如社稷。 他眼中有淚,在月光下看得清楚。 是無法抑制的緊張與驚懼波及,那不可笑,反倒更顯出他悲天憫人地堅持。讓他在月下楚楚動人。 謝太初忍不住低頭親吻他的臉頰。 不等他有所反應,輕輕攬他入懷,吮吸雙唇,過了許久才依依不舍地松開。 “真人?”趙淵詫異。 昔日心懷天下的凝善道長,如今終于抬起手,以染血的指尖輕輕為他擦拭眼淚,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污。 “天道無幸,可殿下卻不認。若這是殿下所愿,我為殿下逆天而行……又有何妨?” -------------------- 先道歉。 最近一周的更新簡直是個災難,沒料到公司季度復盤延續時間這么長,對不起追連載的各位了。給你們鞠躬了。 【注1】千總:明朝營哨制官職,與把總類似的之位。把總是百戶長,千總就是千戶長級別。 【注2】陜西行都司:包含現在的甘肅、寧夏、陜西北部部分地區的行政區域。 【注3】札溫那顏:蒙古軍官職,百戶長。 第43章 所謂勝利(二合一) 韃靼人的軍隊,自入鎮北關以來暢通無阻,沖入寧夏前衛,數千人竟可以恫嚇寧夏鎮駐兵,圍困寧夏鎮。 屠城的鮮血讓人興奮不已,這里面的許多人,從未入過漢人的國度,沒穿過綾羅,沒見過這樣的田野……三天之內便已抵達靈州對岸,每一個士兵每一匹馬上都是擄掠的錢糧。待打破宋城、邵剛、李俊三城后,勝利帶來的傲慢達到了頂峰。 黃河對岸便是靈州。 靈州另一側就是洛浦河。 也興在自己帳中享用寧夏美酒,吃著寧夏的牛羊,封賞手下女子的時候,仿佛看到了自己大破韋州,將慶王府據為己有的那一天。 大端的皇帝剛即位,屆時他只需要占據寧夏,向大端皇帝稱臣納貢,為了息事寧人,大端皇帝一定會給他一個外族王爺的稱號——就像他的爺爺俺答曾經做過的那樣,那么他就可以永遠的擁有塞上江南。不止如此,他甚至有可能依靠這片沃土休養生息,最終打敗他的那些堂叔和堂兄弟,成為土默部落的大汗。 他的夢在靈州旁的黃河岸邊醞釀,亦注定在黃河邊破滅。 也興在靈州遇上了前所未有的阻礙。 近兩萬騎兵因為靈州地界上溝壑縱橫而無法以騎兵碾壓的方式作戰,又因為靈州城下便是黃河,隔著寬廣的河道,距離太遠,攻城的投石機派不上用場。 渡河作戰的士兵們像是秋天的牧草,一茬茬地倒在了黃河水中,就算渡過河去,高聳的靈州城墻內的駐兵以石頭、黑油、還有弓箭瘋狂收割蠻子們的人頭。 靈州的攻城戰受挫。 也興就把主意打到了迂回作戰上。 上下游的吳忠和夏家堡兩處作戰,也均以失敗告終。 吳忠城損損失了一個敏罕那顏和整個滿編千人騎兵隊。 而夏家堡的作戰則更加慘烈,剛過黃河便在夏家堡城下遇上了蕭絳親自帶領的攔截軍隊,被壓在黃河邊上被迫展開了rou搏。 夏家堡一戰,以近兩千人的損耗,斬首了也興最信任的副將泊兒花的首級。 也興大怒,旋即以更猛烈的兵力攻擊靈州。 靈州現存兵力不超過四千,卻死死咬住了兩萬人的隊伍。 * 也興撤兵是在抵達靈州河對岸第八個早晨。 步項明帶著三萬援兵自寧夏鎮方向而來,與靈州駐兵成合圍之勢。與此同時吉墨的兩只騎兵亦被拖在了寧夏中衛和后衛。 無人可馳援他。 他若再走得遲一些,便要被寧夏兵就地包餃子,全軍覆沒于此。 曾經計劃以分區圍困的方式擊破靈州的謀略,卻成了他的困境。 * 驚蟄那日清晨,靈州城哨兵在天色亮起后,便瞧見對岸的緩坡上,蒙古包消失了,留下一地狼藉。 除了兩軍交戰時的尸首,也興部中的重傷員自刎死在當下,跑不動的馬也被宰殺了,血流成河。還有些帶不走的輜重,甚至還有兩個輪子壞了的投石車也都留了下來。 這些東西在河對岸混雜在泥濘中,帶著怪異的臭味,讓黃河以北的洼地成了地獄所在。 步項明、闞玉鳳所帶三萬人馬與蕭絳等人在靈州城外大營中碰頭,又列隊騎兵一萬五千人馬,向著也興撤退的方向追擊,在赤木口咬了上去,將也興部圍在了賀蘭山東側。 也興部全軍覆沒,也興得人頭被步項明砍了下來,送回了土默部。 繳獲駿馬三萬匹,牛羊六萬,還有武器錢糧無數。 大獲全勝。 * 從也興攻破鎮北關日起,寧夏戰報便八百里加急,隔日一封一路送回順天府。開始的時候,司禮監還敢留中不發,兵部尚書衡關奉在御門聽政的時候鬧了一次,后來接到軍情,便立即送入養心殿,無人敢攔。 寧夏大捷的捷報與步項明奏本一起在驚蟄后五日到了順天府養心殿東暖閣中,趙戟看了眼捷報放下,又仔細閱讀密奏,許久后才合上奏本。 “舒梁?!?/br> “奴婢在?!?/br> “這捷報你如何看?” 舒梁躬身站在下首,過了片刻,湊上去,細聲細語道:“萬歲爺剛入主皇極殿,便有了這寧夏大捷。這是上蒼庇佑我大端,也庇佑萬歲爺吶。” “是嗎?”趙戟敲了敲那奏疏,問,“步項明的密奏你看過了嗎?” “步總兵的密奏事關國家大事,奴婢怎敢拆閱?!?/br> “好,那朕說與你聽?!壁w戟道,“步項明在密奏中仔細梳理金吾數十大罪狀,霸占各類皇家草場佃田,任人唯親,貪墨行賄,私吞國帑達百萬之巨。如此行事還喂不飽他的肚子,竟然貿然行事開設私市與韃靼人交易武器馬匹,使得韃靼人兵強馬壯,自己倒是賺得盆滿缽滿。韃靼人入關,他卻因私怨扣押兵符,導致軍情延誤,致使寧夏百姓死傷無數,國土被辱,是貽誤戰機,瀆職大罪。” 舒梁聽聞色變道:“金吾若竟真敢如此行事,簡直喪心病狂。奴婢求陛下下旨,抓他回京入詔獄問罪,若真有此事,凌遲以儆效尤?!?/br> “怎么,你不知情?”趙戟抬眼瞧他,“他不是你保舉的監軍太監么?” 舒梁撩袍子匍匐跪地,擲地有聲道:“奴婢不知。若知他是這般貪婪之徒,不敢保舉?!?/br> “你撒謊!”趙戟一腳踹他肩頭,將他踹倒,怒道:“他所上貢銀錢皆經你舒梁府上,你難道不知道他與外族人做生意?朕如今是大端天子,手下奴婢竟然還做這等不干不凈的事情!這等丑事傳出去,天下人如何甘心臣伏?” “奴婢真不知情!主子明察!”舒梁以頭搶地,顫抖道,“主子爺,奴婢對您一片忠心,怎么會讓他同外族來往!主子爺明鑒啊!” 舒梁重重叩首,言辭懇切,說到最后聲音哽咽竟然落淚于金磚之上。 “金吾犯事,保舉之人應承同罪。主子爺若不信……奴婢唯求一死以證清白!” 趙戟冷眼瞧他慘狀,過了半晌才道:“他在寧夏的事,與你何干?問上兩句就要死要活,你司禮監掌印,事務繁多,別為了這樣的小人小事耽誤了。宮里內閣都還需要你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