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mama約定的日子很快來臨，陸昭昭和胡萊訂好了車，從z省開往了s省。

    一路上，胡萊顯得局促不安，陸昭昭笑他緊張，可是事實上，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算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也不知道陸明會不會滿意。

    她知道王mama的性子，肯定要忍不住把這件事情告訴陸明的，也就是說，他現在已經知道胡萊要登門拜訪了。

    說不緊張是假的，她無法猜測爸爸會對此做出什么反應，對胡萊表示不滿意也是大有可能的。

    但她總不能對胡萊說“我爸可能不喜歡你”這種話，這該多打擊他的自信心？陸昭昭想到這里，就有點打退堂鼓的想法，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這段路程并不長，兩個省相鄰，因此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陸昭昭家是一個小區里的某一幢小別墅，共叁層樓，可平時也就王mama看看門，陸明忙的時候不著家，基本睡在單位。

    她這次東西帶的不多，只打算住一個晚上，明天祭奠完mama就回學校去。

    陸昭昭自己開了門，往廚房里面喊：“王mama！”

    王mama圍著圍裙就急急忙忙出來，“昭昭回來啦！”

    陸昭昭剛想抱一抱她，她就躲了過去。

    “身上一股油煙味，我正給你們做飯呢，”說著就注意到一旁的高個子男生，“這就是胡萊吧，小伙子長得怪帥氣的。”

    胡萊被夸得不好意思，咧著張嘴，“王mama，我來幫您做飯吧?！?/br>
    他便要往廚房走，被王mama硬生生攔下。

    “哪里的話，你是客人嘛，怎么能讓你做？我再炒幾個菜，等昭昭她爸爸下班咱就能吃了?！?/br>
    “昭昭啊，你帶男朋友去客廳坐著，等一小會就好了。”

    陸昭昭聽罷，便帶著她急于下廚房展示手藝的男朋友去了客廳。

    她說：“怎么了？不讓你下廚還不高興了？”

    胡萊摸摸頭，“我這不是……怕王mama累著嘛！”

    “你就安心坐著，別緊張?！彼爝^手去，抓住他的手。

    “也不知道咱爸對我滿不滿意……”

    陸昭昭笑瞇了眼：“什么時候我爸成咱爸了？”

    “遲早的事啊……”

    胡萊欲爭論一番，誰知門口一黑，站了個人。

    提著公文包，一副干部模樣，身量筆直，不茍言笑。

    胡萊一下站起身，猜到了對方的身份，于是畢恭畢敬叫了聲：“叔叔好?！?/br>
    陸明看著他，又看看坐在邊上的女兒，便也向胡萊點點頭，示意讓他坐下便好。

    “爸……”陸昭昭走過去，幫他拿著公文包。

    這時王mama也出來了，說是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一盤盤菜端上了桌面，一家人坐定。

    陸明給陸昭昭夾了一筷子大蝦，是她以前最愛吃的。

    “最近……學業怎么樣？”他問。

    “挺好的?！?/br>
    “嗯?！标懨骺纯春R，就對王mama說，“去幫我拿幾瓶酒來吧。”

    陸昭昭聽著，放下了筷子，“您少喝點酒?！?/br>
    “沒事，今兒……高興?！彼f。

    看著爸爸的樣子，陸昭昭便有些不忍心了，可她還是想勸，被胡萊制止了。

    “偶爾喝點，沒事的。”胡萊說。

    陸昭昭瞥他一眼，不說話了，自顧自吃飯吃菜。

    陸明將王mama拿過來的酒開了，本來還想埋怨一聲怎么拿紅的不拿白的來，可是在陸昭昭的眼神注視下，只好將就著喝點。

    他給胡萊遞了一杯，“小伙子，叫……胡萊是吧？”

    “誒，是的叔叔?！?/br>
    “好，”陸明喝了一口，“和昭昭是同學？”

    “對?！?/br>
    “嗯……家里是做什么的？”

    陸昭昭插嘴進來，“……爸……”

    胡萊認真回答：“我爸媽早年離婚了，我跟著mama生活，她在一家私企做高管?！?/br>
    陸明看著他，“你對我們家昭昭，是什么想法？”

    胡萊喝了一口酒，“叔叔，我今天來拜訪您，就是來跟您表個態的，我喜歡昭昭，我想要和她永遠在一起，無論經歷什么，都不會離開她。叔叔，請你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能照顧她?！?/br>
    陸昭昭聽著他的話，又看看陸明，心里捏了一把汗。

    陸明沒說什么，若有所思地喝了一杯又一杯酒。

    “爸爸，這次帶胡萊過來，其實我想了很久。我交了男朋友的事，不想瞞著你。挑了這個日子……也是想把他帶給mama看看。”

    陸昭昭緩緩說著，看著陸明的臉上漸漸帶了酒意。

    他點點頭，又朝著胡萊敬酒，像是要把對方喝趴下。

    胡萊只得接著，也是一杯一杯酒水下肚。像他們這個喝法，不吃前菜，容易喝醉。

    陸昭昭終于忍不了了，她制止了爸爸倒酒的行為。

    “已經喝得太多了，不能再喝了。”

    陸明不顧她的反對，仍是要倒酒。

    “不能再喝了……”

    “昭昭，”陸明打斷她的話，認真地看著那瓶酒，“我高興，就今兒這么一次，以后不喝了。”

    陸昭昭愣住，終于還是松開了手。

    “來，喝酒！”陸明痛快地一飲而盡，癱在座椅上。

    “今兒高興……高興……”

    “家里好久……沒這么熱鬧了！”

    “高興……昭昭……以后也要結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我得同意啊……我要是……不同意……”

    “不同意……你mama該怪我……了……”

    陸明說著說著，臉上留下兩道淚來，陸昭昭不忍心看，便側過臉去，自己也落了淚。

    陸明還在自言自語著：“昭昭啊……我的好女兒……”

    “爸爸對不起你……是我沒用……連……”

    “連你mama都沒……沒留住……”

    “我這一生……當真失?。　?/br>
    “今兒高興……咱爺倆就多喝幾杯……”

    “明天就不喝……不能喝了……答應了昭昭……不能喝了……唉……”

    陸昭昭抽噎著，移開椅子，跑上二樓躲進了自己房里。

    胡萊想追上去安慰，卻不能留下她爸爸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于是安心陪著。

    陸昭昭在房內收拾心情，聽到樓下爸爸的聲音，像是在囑咐胡萊什么，胡萊時不時應幾聲，實在聽不太清楚。

    漸漸地，聲音平息下來。

    胡萊不知怎么摸索到她房間的，在外面敲了敲門，“昭昭，是我?！?/br>
    陸昭昭已止住哭意，腫著兩只眼睛就過來開門，還怕他看見似的，馬上低頭不看他。

    胡萊上前捧住她的臉，有些心疼地說：“哭很久了？”

    “……沒。”她死鴨子嘴硬。

    “好，沒有就沒有。不能再傷心了，要不然明天頂著這兩只腫眼泡去見你mama，她該難過了。嗯？”

    陸昭昭點點頭：“嗯?！?/br>
    她拉著他坐下，“我爸都說什么了？”

    “也沒什么，就是讓我發誓要對你好，一定要時刻陪著你，不能讓你一個人，要關注你情緒的變化。還……”

    “還說什么？”

    “說起你mama的往事，然后就一個勁責備自己，說都是自己的錯，才會讓你mama生病，最終選擇了自殺這條路?！?/br>
    陸昭昭不說話。

    胡萊將她拉進懷里，緊緊抱著。

    “昭昭，不要難過。咱爸的心意，你現在知道了嗎？”

    陸昭昭眼眶里又盈滿了淚水，她默不作聲。

    “昭昭，你怪他嗎？”

    陸昭昭搖搖頭：“從來沒有，我從未怪過他。”

    “mama走了之后，他整日整夜將自己投身于工作，可是，我有時候卻看到，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拿著mama的照片看了又看。我知道，他很想她?！?/br>
    “他的想念，不比我少?？赡苡袝r候他也會埋怨，覺得mama拋下了一切就走了是不是太自私了，可是就像我無法替mama做決定一樣，他也別無他法?！?/br>
    “我們都挽留過，可是這對于mama來說，是一種解脫，我們都應該為她而感到高興啊。所以……我沒有怪過爸爸，我只是，有點心疼他?！?/br>
    “我不想讓他喝酒，不想讓他疲于工作，可是除了這些，他又拿什么來寄托自己的心情呢？我又如何才能幫助他？”

    胡萊輕拍她的背，“那就多陪陪他，我感覺到他很孤獨。你看，今天我們來了，他心里多高興?！?/br>
    “我當初將所有志愿都填成z省的大學，就是想離mama近一點?？墒恰沂遣皇亲鲥e了，忘記了爸爸也是需要我陪伴的啊?！?/br>
    “那不一樣，假如你沒回z省，我們又怎么會相遇呢？”他急了。

    陸昭昭這才破涕為笑，說：“我說說罷了，只是，等畢業了我還是想回到這里，多陪陪他?！?/br>
    胡萊了然，“好，我尊重你的想法。s省也很不錯啊，到時候我就在這里找一份工作，然后天天給你做菜……”

    看他將他們兩個的未來都精打細算好了，陸昭昭的心里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她突然抱住身前的人。

    “謝謝你，胡萊?！?/br>
    對方亦是將她緊緊相擁，“這么突然謝我做什么？”

    “就是想謝謝你啊，謝謝你一直陪著我?！?/br>
    胡萊笑了聲，“我巴不得呢?！?/br>
    說著他便與她略略分開一些，作勢要吻上來。

    突然，房門敲響了。王mama輕輕叫著：“昭昭，昭昭。”

    兩個人立馬分開，開始慌亂地不知怎么辦。盡管倆人是男女朋友，可是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待在同一個房間里，要是被王mama看到了，說不清的，怎么好在長輩面前做些親親我我的事?。?/br>
    于是，胡萊只好聽陸昭昭的吩咐，躲進了她的衣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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