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rua禿了大師兄的貓耳 第74節
“……不過是和大人生了幾句口角, 他喝了點酒回來撒氣, 那時我還在后廚做飯, 爭執之間他搶了菜刀就要進屋,蝶然才那么大一點,卻哭得那么大聲, 嗓子都要哭壞了似的……” “……他的菜刀都砍到塌邊上了,我拼了命去拽他,結果被他踢了一腳摔到旁邊,然后……然后我抬頭就看到了高腳架上的花缽,你知道嗎, 是那種鑲了銅邊的,有彩陶刻紋,應該還是挺值錢的, 他從前都不讓我多碰,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舉起了那么個家伙……” “……他還在彎腰拔那把插進塌邊的菜刀,蝶然還是在哭,我當時什么也沒想,就將那么件家伙砸了上去……” “……嘩啦一聲響, 好多東西碎了, 他倒下了, 我也摔到了地上……” 柳千千再聽不下去,上前握住了劉夫人的手。 對方的手很快瑟縮了一下,目光有短暫的迷茫。 是了,她早先便注意到,劉夫人幾乎從來都站得離旁人遠些,雖說是冬日,身上的衣服卻臃腫得有些超乎尋常,幾乎從頭到腳都裹得嚴嚴實實,還有她上次見過的,手上的陳年舊傷…… 她后悔自己問了那個蠢問題,只握緊了劉夫人的手,扶住對方的肩頭讓她回神:“夫人……我……” “我還從來沒有講過這些……我也知道我違了律,當時滿腦子只有蝶然該交給誰照顧,而后……而后……他就出現了。” “他說他能幫我。” 對方的手從一開始的瑟縮逐漸轉化為緊攥,那股詭異的力氣幾乎捏著她的手生了些痛意,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望著她,似有隱約淚光。 柳千千可以想象出那種無助凄惶。 “當時鬧出來的動靜太大,很快就有鄰居敲門,我眼睜睜看著他變成了和劉全一模一樣的容貌,便信了他有神通,但他變的時候未加注意,后腦的傷勢和血跡也帶著了,就那么傻乎乎去開了門,自然又被人捉住說是我犯了罪……” “……他是好心,我本沒有想過能再從牢里出來,只想托他看顧一下蝶然,因為除了他,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可沒想到,他大概是費了些力氣要救我,不知是求了江大人還是如何,最后我被放出來,他說他要繼續用劉全的身份,希望我能配合……” 顧羨云現在還能記得,當她跌坐在地上時,伸過來的那只手。 她從未見過這樣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人,頭發是白的,衣服是白的,臉也是白的,唯有一雙眼珠子泛出淺淺的紅色,明明是妖異得厲害的畫面,明明他的瞳仁是和地上的血跡一個顏色,她卻看不出其中有一絲惡念。 他說他能幫她。 他真的幫了她,并不單單是幫她脫罪。 他還教她讀書寫字,教她不用自己出面地賣女紅掙銀子,教她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江府上給出的便利,教她這世上沒有誰對誰的欺凌是“本應該”。 他們之間從未說過多余的話。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有很長時間。 直到某日,他外出不久后,蝶然撿回來一只“兔子”。 幾乎是剛剛對上那雙紅色的眼睛時,她已然心尖一跳,瞬間洞悉了一切。 原來他的真身是這只兔子嗎? 她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樣,將他好好安置起來,和蝶然一起給他做窩,給他準備清水吃食。 自此,時不時“劉管家”外巡離家,在那些彼此心照不宣的段落里,他是蝶然的兔子,而她是幫助蝶然一起照顧兔子的大人。 像是位置調轉,她好像也能幫他一些事情。 但再后來是她始料未及的,他變成兔子的時候越來越頻繁,哪怕人形,也時常忽然暈厥陷入昏迷,終于有一日,他單獨叫住她,告訴她,他的時日無多,最終會真的退化成一只普普通通的兔子死去。 他說他罪孽深重,助紂為虐,會有此下場是罪有應得,可他懇求她能替他收尸。 “隨意找個地方埋了我這只老兔子就行……不過若是可以,離這處屋子近一些也好……”他難得面上帶了點很輕的笑意,只垂眸看著她,低聲道:“……數載‘夫妻’,多謝羨云看顧。” 從來沒有人叫過她的名。 幼時家境小康,父母會喚她的乳名云芽,后來逢了天災,舉家北遷,路上又遭流寇,自此,她成了輾轉在人牙子手中的無名氏,再后來被劉全買回去成親,劉全也從來不會叫她的名字,外人只會叫她劉夫人,或者劉全媳婦。 他是第一個叫她羨云的人,她記得這是他教她寫字的第一課。 原來,她的名字從別人口中念出來,又聽進她的耳朵,竟是這般感受。 但那也就是他們之間說的最親密的一句話了。 “夫妻”當然是帶了玩笑的意思,他們或許連朋友都算不上,更像是同居一個屋檐下的“鄰人”。 他助她脫離苦海,幫她重新樹立起生活的信心,而她替他掩飾真身,照顧臨終前的他,乃至替他收尸。 當他真的離開,她并未難過掉淚。 他早就說過,這世上沒有誰離不開誰,生時短暫,白首不過轉瞬間。 她只是在將那只仿佛睡去一般安靜的紅眼兔子埋到樹下時,靜靜在心中許諾。 此生,她只會讓他一個人喚她的名。 *** 若柳千千沒有猜錯,這個新的“劉管家”應也是奉了宮主的令前來“執行任務”,或許他只是計劃的一環,但也是因了他的善心,并沒有讓蝶然失去娘親,畢竟若真鐵石心腸,少了妻女的存在,他應是能更加無障礙的完美扮演好劉管家。 只等劉夫人看起來情緒終于沒有那么起伏了,柳千千才問了對方的姓名。 “原籍關中,父姓顧。” “那就……顧jiejie,”柳千千抿抿唇,因為自己牽涉出對方這段傷心事,愧疚到稍顯無措,她甚至私心想著除夕夜來會不會也是個錯誤,在這樣的日子里回憶往事,實在…… “已經無礙了,”顧jiejie倒了兩杯茶,一杯遞到她手邊,一杯自己捧著喝了一口,這才輕撫著杯壁慢慢道:“只是我第一次對旁人講起這件事,一開始難免激動了些,你若有什么問題就問吧。” 雖然心有愧疚,但思及現狀,柳千千還是狠下心續又詳盡問了問顧jiejie,問對方有沒有提到過什么特別的信息,比如靈央宮,或者關于他為何會死。 “靈央宮是提到過,但大多都與大人有關,我記得他應是在為大人提供什么消息,只這消息從何處來,我也不清楚,至于死因……”顧jiejie說到這皺了眉,半晌才輕聲開口:“他說是藥的作用,那藥似乎就是為了讓妖獸徹底退化成獸形,他還說他應是成功了的那一批,又說大事將近,那人沒精力再多管他們這些試驗品,他才能得了機會安安靜靜地死去。” 退化成獸形?聞言,柳千千同樣皺了眉,退化成獸形有什么用?試驗品又是什么意思?這個“那人”,說的應就是靈央宮宮主了,但…… 正當她腦子里纏纏繞繞許多念頭時,顧jiejie又道:“還有,他是叮囑了我某日進山去尋他的,” 進山? 柳千千一愣,聽對方接著解釋:“他說妖獸徹底退化前,會有一次非常巨大的妖力潰散,不受控制,且因妖獸等級釋放不同強度的靈力,應是等級越高,釋放越強,他叮囑我那日進山去尋他,就是已經預知自己的大限,要在山洞里挨過那一陣妖力潰散,免傷無辜。” 直到從顧jiejie家中出來,柳千千依舊覺得腦袋懵懵的。 她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很快就要連成串了,然而卻一時半會如何都抓不住。 “那我們先走了,明日再來拜年!” 紀敏之哄了蝶然好一會兒,似乎是把小蘿卜頭哄好了,只蝶然和他們再見時還是刻意不看她,只扭著頭哼唧。 如今天色已經黑透,街市燈火明亮起來,幾乎映得夜空都沾染了暖色。 一路上,紀敏之又在旁邊問她這只肥兔子該怎么辦,要不要煮了吃了之類的問題,可柳千千沒太注意他后頭具體又說了什么。 太古怪了,太古怪了,她胸口涌上一陣有什么幾乎要破土而出的預感。 這些東西有關聯嗎?湟水碼頭的異象,七星陣的差錯,乃至……“兔子”的死…… “嚯,都這個時辰了!”也是被紀敏之拍了一下肩,柳千千才回神,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西平王府。 “我不跟你多嘮了,還得給靈之放煙火呢,唔……你們的院子說不準也能瞧見,一起熱鬧熱鬧!”少年說著露出齜了一口大白牙的笑容,柳千千潦草點了點頭同他道別,繼續往他們住的小院走。 師姐說過,那處甬道并未連接下一個陣眼“開陽”,看樣子通向的反像是“天璣”,而“天璣”陣眼臨在鏡湖邊,就在靠著鏡湖的云山崖上,幾乎直指鏡湖深處。 鏡湖?湖水…… 只有三個陣眼有異象,一頭一尾,加上一個最突出的“天璣”…… “回來了?你想吃牛rou餡還是豬rou餡?”師姐已經在院中石桌上擺好了碗筷,正中是兩三盤熱氣騰騰的白胖餃子。 整個王府都熱鬧,游園里專搭了戲臺,只戲樂臨近結尾,似乎已經有不少被世子殿下指揮著布置煙火的侍從。 “我——”柳千千有心想和師姐說說,然千頭萬緒涌上心間,像是被棉花堵了喉嚨。 “誒?對了,你今日不和岑師兄通靈訊么?” 柳千千想起這茬,一邊幫著師姐調蘸料一邊解釋:“師兄叫我好好過除夕,今日晚些時候再——” 然而自己的話尚未說完,柳千千指尖一顫。 “怎么了?”師姐抬頭問,她卻只是放下手上的筷子,耳聽得身后是一聲巨響,回頭可見她親手制作的煙火“咻”一聲升空爆開,萬千金雨灑落,似飛花雪影照亮深黑夜幕。 爆炸一般的妖力潰散…… 妖力潰散釋放靈力、距離鏡湖最近的“天璣”、試驗品、夢境中的湖底…… 柳千千手中的空盤子嘩啦一聲掉到地上碎裂開來,她心臟急促跳動,只猛地起身抓住師姐的手,飛快道:“不對!我們都錯了!根本就不是七星陣!” “……什么?” “首尾兩點加上主位的‘天璣’,這是長弓陣!”柳千千急得厲害,往腰間摸靈符的動作都有些打顫,她一面摸出掌教護身符一面急匆匆對師姐道:“師姐,快!我們現在就回宗門,不對,是去云山崖!” 盡管柳千千只囫圇說了兩句,師姐卻是已經明白了什么似的神色凝重起來,對方同樣飛快起身,只不過沒忘一面呼出了她的飛行法器一面同旁邊的圓臉侍女叮囑兩句。 那是一只巨大的機關鳥。 此刻自然是顧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身份了,師姐托著她的手臂讓她騎坐到身后,很快起勢騰云而上,幸而如今夜色深沉,又有煙火遮蔽,她們的行蹤并沒有那么明顯。 柳千千飛快溝通符令,然而那頭師兄卻是久無回應。 她反復告訴自己冷靜下來,也許不是今天,也許不是她想的那樣,也許—— “千千,先告訴掌教大人!” 夜風呼嘯,機關鳥已展翅騰躍至高空,那些破碎的金色煙火閃爍著被拋在身后,迎面是冰涼徹骨的冷意,她卻只覺得心焦如在火上烤。 聽了師姐的話,她很快換了個方向直接用掌教護身符傳訊,這次倒是很快有人出聲。 “柳千千?” “掌教大人!”柳千千接通靈訊后馬上開口:“掌教大人和師兄在一起嗎?師兄在院子里嗎?” 那頭是掌教大人略顯意外的聲音:“我還正想問你呢,鈞月可同你說了今晚的安排,我都帶酒來了,他人怎么不見了?” 聞言,柳千千瞬間如墜冰窖。 “掌教大人,七星陣的陣核沒有問題是因為這壓根就不是七星陣,是長弓陣,”她盡力平緩呼吸保持冷靜地快速開口:“‘天樞’和‘瑤光’是弓梢,距離鏡湖最近的是弓把,弓臂以甬道貫穿,魘思附靈——” 長弓陣大概算是陣法界中最利的矛。 這個陣法從源流之始,便是為破陣而生,雖然組點簡單靈活,但因其需在弦心處祭出的靈力只有足夠強勁,才能起到破陣的效果,所以并不太常見。 對面的語氣嚴肅起來,只是又帶了點困惑似的:“可長弓陣所需靈力甚巨,你們上次說過那人已是強弩之末,那……” 柳千千急得厲害,語氣都有些激烈了:“妖獸若徹底退化為獸形,會有一次巨大的妖力潰散,等級越高,釋放的靈力越大!我怕這正是沖著師兄來的!” 熱疾、昏迷、頻繁變回獸形……還有……試驗品,這個試驗針對的是誰,誰有身為大妖的靈力,可以在潰散時成為長弓陣的主要靈力源頭破開鏡湖禁制…… 她多希望是她想錯。 柳千千話音落,那頭掌教大人的呼吸似也輕微急促起來,只對方開口聲線還是穩的:“別慌,我現在就去安排人手,你和以槐是不是已經在回程路上了?你們先去云山崖探探情況,我馬上過去。”話到此,掌教大人又沉聲叮囑:“記住,不要輕舉妄動。” 和掌教大人通完靈訊,柳千千仍舊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