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樊籠 第1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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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這么遠(yuǎn), 江面又這么遼闊, 繩索一解便像是斷了線的風(fēng)箏,誰能知道生死。 若是想在船上動什么手腳,可再容易不過了。 雪衣心跳加快,船只已經(jīng)解開了, 卻忽然不敢上。 她想找大表哥問問該怎么辦, 但她畢竟她是崔三郎的未婚妻, 送別這種場合大表哥根本來不了。 雪衣找不到他,便只好旁敲側(cè)擊改問崔三郎:“三表哥,我暈船,能不能改走陸路?” “現(xiàn)在改路線?”崔三郎皺眉,“表妹可是怕遇上災(zāi)禍?表妹放心,這些水手和護(hù)衛(wèi)都是我精心安排的,水性極佳,經(jīng)驗老到,這艘船也極為堅固,不會出事的。” 原來這些人手都是三表哥安排的。 雪衣掃了一眼,只見船上的人各安本分,又疑心是自己想多了。 也對,夢里姑母是事發(fā)之后給她灌藥的,可是現(xiàn)在她和二表哥的關(guān)系瞞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姑母沒必要對她動手。 雪衣慢慢放下心,誠懇地跟他道謝:“好,多謝三表哥了,這些日子實在勞累三表哥替我安排了。” “不久后我們便是夫婦了,表妹不必客氣。” 崔三郎看著她姣美的側(cè)臉,耳尖慢慢染紅。 雪衣瞥見了他的異常,輕輕嘆了口氣,往后退了一步:“那表哥保重吧,等我到了一定給你去信。” “表妹一路小心。”崔三郎目光不舍。 相談了片刻,濃霧漸漸散了,雪衣才上了船。 一開始船上風(fēng)平浪靜,并無什么異樣,只是雪衣心情莫名低落,懨懨地躺在船艙里不想動。 等到入了夜,她卻聽到了一陣陣的敲擊聲。 “出什么事了?”她叫醒了晴方,心生警惕。 晴方出去問,外面的護(hù)衛(wèi)只是安撫道:“沒事,船上有處船舷壞了,我們正在修補(bǔ)。” 這一聲一聲的敲擊的確像在補(bǔ)東西,雪衣也沒多想,又闔著眼入睡,只是今晚她似乎格外地困,一閉眼便沉沉的怎么都醒不了。 正睡的朦朦朧朧的時候,她忽然感覺后背有些潮濕。 船上的水汽雖重,但也不至于把后背打濕啊,雪衣想睜眼,然而抬個眼皮卻都嫌費力。 這感覺是在太怪了,仿佛像被魘住了似的。 不對,更像是中藥—— 雪衣腦中一激靈,渾身酸軟的可怕,她一咬牙咬破了嘴唇,意識才回籠。 手一伸,胡亂地摸摸,手邊卻全是積水。 怎么會有這么多水…… 雪衣勉力睜開眼,一片混沌中才發(fā)覺不知何時大船已經(jīng)傾斜,自己半邊身子都泡在了水里。 更可怕的是,船艙里不知何時破了一塊大洞,還在不停地冒水,船身一點點地往下沉。 她忽然明白了,方才那些人根本不是在修船,而是鑿船,他們根本就是故意在制造沉船! “晴方……”雪衣費力地喚。 晴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嗆了口水,才迷迷糊糊地轉(zhuǎn)醒,一睜眼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也嚇壞了。 “娘子,怎么了?” “船快沉了,快走!” 雪衣拖著她往沒被水淹的地方去。 一出船艙,雪衣才更直觀的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這船已經(jīng)大半沒在水里了,里面還不斷地有大量的水涌進(jìn)來,而不遠(yuǎn)處,那群人一個接一個的跳上了準(zhǔn)備好的竹筏,正遠(yuǎn)遠(yuǎn)地?fù)沃锾与x。 “回來!你們想干什么?” 雪衣沖他們叫道,明明已經(jīng)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但聲音卻微乎其微。 那群人卻恍若未聞,反而劃的更快:“快走,再快些,后面已經(jīng)有船過來了,莫要被人發(fā)現(xiàn)。” “可她們已經(jīng)醒了,會不會逃過去?”有一人問道。 “不會,船已經(jīng)沉了大半了,她們吸了迷藥,這會兒渾身沒力氣,便是懂水性也沒法逃。”船老大呼喝著叫人快走,并不理會那兩人的叫喊。 “他們是故意的……”雪衣求救無門,只能抓著桅桿往高處去。 但這艘船已經(jīng)無可挽回,rou眼可見的迅速下沉。 更糟糕的是,藥性恰好在此時發(fā)作,她眼前越來越黑,雖然看到不遠(yuǎn)處有船過來,卻根本沒法呼救。 大船即將徹底的沉沒的那一刻,雪衣也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閉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撲面而來的烏黑洶涌的江水。 “娘子!”晴方叫了她一聲,也跟著墜了下去。 仿佛是江水咆哮,又好像是涌進(jìn)了來人,她耳邊亂糟糟的,身體卻不停地往下墜。 除了江水,又有什么人在說話,間或夾雜著馬車行駛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雪衣忽然極度的渴。 死人還會感覺到渴嗎?雪衣混混沌沌地想,渴到極致的時候,她微微動了動喉,猛地睜開了眼。 眼一睜開,她被日光刺了一下,久久沒回過神。 “娘子,您醒了?” 晴方端著藥碗進(jìn)來,見她醒了,連忙湊過去。 雪衣頭暈眼花,撫著額不語。 眼睛因為躺了太久還看不清,半晌,她伸手捏了捏晴方,又捏了捏自己。 軟的,熱的,雪衣忽然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幻。 “船不是沉了嗎?我們這是……” “我們得救了。”晴方扶著她躺下。 那種時候,誰會救她們? 雪衣靠在引枕上,腦子里還暈乎乎的:“是大表哥救我們的嗎?” “不是。”晴方猶豫了一下,“是二公子。” 又是二表哥。 雪衣輕輕吐出一口氣:“那是該好好謝謝他。” 晴方聽她這么說,臉上又紅又白,心情極度復(fù)雜。 雪衣尚未察覺出異樣,剛剛醒來,她脖子有些難受,按了按后頸對晴方道:“你換枕頭了,這枕頭怎么和從前不太一樣?” 的確是不一樣,因為這里根本就不是梨花院啊! 晴方糾結(jié)地站著,不知該怎么告訴她。 雪衣等了片刻沒等到回答,她睜開眼偏頭看了看,才發(fā)覺這枕頭并不是她平時枕的那個如意云紋軟枕,目光忽然頓住。 非但如此,她目光慢慢移動,又發(fā)覺這被褥也不是她習(xí)慣的那床被褥。 再往外看,床帳,屏風(fēng),梳妝臺,衣柜……甚至是大門都和她的廂房不一樣。 雪衣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這是哪里?”她目光警惕。 晴方見她發(fā)現(xiàn)了,屏著氣不敢說話。 “我問你這是哪里,你為何不說話?”雪衣生了氣。 “奴婢也不知,奴婢一醒來咱們就已經(jīng)到了這里了,楊保只讓奴婢好好照顧您,別的什么都不肯說。”晴方搖頭。 雪衣難以置信:“你說什么?” “娘子,您……您恐怕是被二公子關(guān)起來了!”晴方猜想道。 “關(guān)起來了,那這是哪里?”雪衣茫然地環(huán)視著四周。 “光德坊。” 主仆兩人正愣住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道沉著的聲音。 崔珩進(jìn)來了。 雪衣一看見是他,立馬抱著膝往后縮:“你把我?guī)У竭@里做什么?” “你當(dāng)初不是說想要這里?” 崔珩似乎沒發(fā)現(xiàn)她的逃避,替她開了窗,大片的日光更加毫無遮掩地傾瀉了進(jìn)來,雪衣連忙伸手去擋。 “院子已經(jīng)按你當(dāng)初說的布置了,有一株桂樹,辟了一塊田畦。”崔珩轉(zhuǎn)頭,“喜歡嗎?” 雪衣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發(fā)覺外面的確栽了一株桂樹,風(fēng)中飄著淡淡的香氣。 “你瘋了?我同你的約定早就不作數(shù)了。” 崔珩不予理會,旁若無人的進(jìn)去,眼神瞥了瞥藥碗示意道:“既然醒了,那就把藥喝了。” “這是什么藥?”雪衣看著那黑乎乎的藥汁心生警惕。 “解藥,你中了迷香。”崔珩抬了抬眼簾,“你以為是什么藥,你以為我會害你?” “你沒有嗎?”雪衣反問。 “你以為沉船是我做的?”崔珩語氣沉下去。 “不是嗎?”雪衣看向他。 “陸雪衣,你到底有沒有心?”崔珩冷冷地看她,“在你眼里,我難不成只會傷你,害你?” “不是你,那會是誰?”雪衣心里亂糟糟的,“難不成是姑母?” “你還可以更遲鈍點。”他冷笑了一聲。 竟然真的是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