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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樊籠 第116節(jié)

    果然是個沒心肝的。

    崔珩回頭,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既是知道,你準備送什么?”

    雪衣抿著唇思索了片刻:“先不告訴你。”

    行啊,都學會跟他兜圈子了,這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崔珩眉梢動了動:“那我等著你的厚禮。”

    他刻意加重了“厚禮”兩個字,一雙眼似笑非笑的壓過去。

    雪衣被看的心虛,但臉上仍是鎮(zhèn)靜地答應:“好啊。”

    一出門,她才發(fā)覺又被他繞進去了。

    哪有人主動索要賀禮的,還擺明了是厚禮,臉皮可真厚!

    質(zhì)問不成,反倒要倒賠件厚禮,雪衣悶悶地回了梨花院。

    崔珩帶著笑看人離開,等雪衣走后臉上的笑意卻淡了下來,轉(zhuǎn)而回身把只辦了一半的戶籍文書扔給楊保,囑咐道:“燒了。”

    “是。”

    楊保連忙接過。

    對于這些需要銷毀的文書他一貫謹慎,習慣于將文書撕碎了再燒。

    然而這回將碎片丟進火盆的時候,他卻沒注意到有一片寫著姓名的正落進了書案的縫隙里,只看著那火盆滅了之后便放心地離開了。

    梨花院

    雪衣回來后,晚上頭一回沒了睡意。

    其實,認真算起來,二表哥雖脾氣壞了點,嘴巴不留情面了點,答應她的事情倒是都在做。

    如今三表哥的病已經(jīng)見好了,三個月也快到了,她若是離了府,日后身份懸殊,恐怕再難相見了。

    給他留件生辰禮也算有始有終。

    離府之后,便能逃脫夢里的結(jié)局,原本這是她一直想要的,但不知為何,事到臨頭了,她心里又有些空落落的。

    雪衣睜著眼到很晚才入睡,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想起了王景。

    對了,王景也是世家出身,且見識淵博,同為男子,明日不妨去問問他。

    總算有了明路,雪衣輾轉(zhuǎn)反側(cè)到半夜,才終于闔了眼。

    然而這一晚,同樣夜半未眠的還有鄭琇瑩。

    乞巧那日,鄭琇瑩派了兩個探子去跟蹤陸雪衣,原本是想打探打探崔璟的藏身之處的

    沒想到陸雪衣沒去見崔璟,反倒和崔珩有私情。

    兩個探子回報的時候,鄭琇瑩聲音陡然提高:“你說誰?二表哥?”

    兩個探子應是,又著重強調(diào)了許多遍,鄭琇瑩僵直的雙目才漸漸回神。

    “不可能。二表哥怎么會看上她?”

    鄭琇瑩滿眼難以置信。

    原來陸雪衣并不認識崔璟,而是同崔珩有私情。

    “的確是陸小娘子。”

    那兩個人將二公子是如何帶著陸雪衣在街市游玩,為她買了多少東西,又帶著她去臨江仙看焰火的情景繪聲繪色的描摹了出來。

    當聽到崔珩帶著陸雪衣兩個人在酒樓里一夜都沒出來的時候,鄭琇瑩抄了手邊的杯子猛然砸了過去:“住嘴,我不想聽!”

    兩個探子險險避開,連忙低下了頭。

    可鄭琇瑩卻仍不解氣,直接掀起桌布,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掃落在地:“怎么會是她!”

    然而暴怒之后,慢慢坐下來,鄭琇瑩抵著眉心按了按,一切仿佛又不是無跡可尋。

    怪不得二表哥在寺廟時,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陸雪衣的窗后。

    陸雪衣也一樣,她去送琴時,大晚上的竟不在閨房。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不用問,她也知陸雪衣那時是同誰在一起。

    原來他們那么早就糾纏在一起了。

    那她在驪山上擺了陸雪衣一道的事情二表哥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是不是因為知道,所以才遲遲不應允鄭氏的回信?

    一定是這樣了。

    “賤人!”

    和崔璟含混不清還不夠,如今她竟和崔珩也糾纏在一起。

    但二表哥那樣如山巔雪,天上月的人物,怎會不顧聲名,與弟妹糾纏不清?

    鄭琇瑩仍是不愿相信,晚上的時候親自去了梨花院遠遠地守著。

    直到這時,鄭琇瑩才發(fā)覺梨花院和清鄔院只隔了一座后山,來回極為便利,怪不得神不知鬼不覺。

    鄭琇瑩守到半夜,當親眼目睹陸雪衣從清鄔院回來時,才不得不信了探子的話。

    燦若桃花,眉目含情,一看見陸雪衣這副樣子,鄭琇瑩不用想也知他們剛才做了什么好事。

    怒火一上頭,鄭琇瑩恨不得沖過去摁著陸雪衣把她做的丑事都抖落出來。

    可走出一步,她想起了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腳步又頓住。

    她的婚事本就搖搖欲墜,若是此事讓二表哥知道是她動的手,恐怕又會惹得他嫌惡。

    便是要揭發(fā),這種事又何須臟了她的手?

    近來崔三郎的病已經(jīng)見好了,恐怕沒人比那位二夫人更想抓住陸雪衣的把柄吧?

    落到二夫人手里,陸雪衣定然會比她揭穿下場更凄慘。

    于是鄭琇瑩盯著那道背影沉沉的看了許久,轉(zhuǎn)而只寫封信,派人丟到了陸雪凝的屋子里。

    ***

    次日一早,雪衣如常報備了姑母,出了門去。

    雪衣查完布行,路上遠遠的看見四方館那里鬧起來了,她聽了一嘴才知道原來是烏剌死了。

    怪不得二表哥最近這么忙,雪衣移開眼,又去了琴行。

    王景這回仍是在斫琴,但看起來氣色好了許多。

    “你最近可是有什么喜事?”雪衣問道。

    “不是喜事,是了了一樁心事。”崔璟搖頭。

    “那你可是想通了,要回去了?”雪衣問道。

    “大約也就這幾日,說起來,還多虧了小娘子你,否則我恐怕要就此消沉下去。”

    崔璟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唇角微微彎著,讓人如沐春風。

    此時,他臉上的那道長長的紅色鞭痕也褪下了一些,原本的面目露出來,更顯得英俊。

    雪衣盯著他打量了一眼,忽然有些說不出的熟悉,尤其是那張薄唇,隱約……和二表哥有些像。

    但再仔細一看,他們的氣質(zhì)又截然相反,一個溫潤,一個強勢,讓人絕難聯(lián)想到一起。

    “陸娘子可是有心事?”崔璟看她眉間微微蹙著問道。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雪衣的確有些發(fā)愁,“近日家中有個表哥要過生辰,按理我該備一份禮,可我知識淺薄,實在不知送什么,這才來問問你。”

    生辰?

    崔璟忽地想到了二弟。

    他同行簡差了三歲,但生辰卻在同一日。

    算算日子,近日里過生辰的崔家子弟也唯有他了。

    “既是崔氏的郎君,那些俗物他大抵是不缺的,你不妨親手做件東西,更顯得有誠意。”

    “可我手上笨拙,并不會太多技藝。”雪衣?lián)u頭。

    “你不如制個筆,既是崔氏的郎君,想來平時讀書習字定然極為用功,一支上好的筆,既美觀,又實用。”崔璟提醒道。

    “好是好,但我并不懂如何制筆……”雪衣輕輕搖頭。

    “這有何難,你若信的過我,我教你便是。”

    “會不會太過叨擾?”雪衣動了心,又有些遲疑。

    “無妨,陸娘子幫了我這么多回,一支筆算的了什么。”

    崔璟笑道,直接回身跟掌柜的支起了材料。

    這些日子他替鋪子里修了不少琴,掌柜的正歡喜,聞言大方的任他挑選。

    于是雪衣也不再推辭,跟他學著做了起來。

    相處了這么多日,崔珩的脾氣雪衣最是清楚不過,他要求一貫的高,不能容許有一點瑕疵。

    一支筆雖小,若是想制好著實不易,光是打磨筆桿已經(jīng)廢了半日了,若是想做完恐怕得好幾日。

    雪衣不好在外待太久,只得約定明日再來。

    清鄔院

    崔珩這兩日一直在找人,格外忙碌。

    他派人去詢問當年幸存下來的士兵,士兵只說當時中了埋伏,崔璟同副將一起不知所蹤,而后便傳來了崔璟被虐殺的消息。

    戰(zhàn)場上本就混亂,又是夏日,尸首存放不久,是以消息傳來,眾人便信了。

    但那尸首本身,卻并無人得見。

    崔珩越查,越覺得兄長尚在人世。

    若是這樣,他跟陸雪衣之間的最后一道阻隔也沒了。

    如此一想,他忽然很想立即見到她,便讓秋容去叫了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