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樊籠 第94節
“不……” 雪衣咬著唇,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這青痕大約是之前滾落下坡的時候撞到的,并不是在山洞里。 實則后來崔珩并沒壓著她,而是嫌她腰上沒力,抱著她直接站了起來。 但在這樣的險境下他都不放過她,雪衣臉頰微燙,又覺得也沒必要為他辯護,也是跟著低聲罵了一聲:“是挺過分的。” “簡直像狼似的。”晴方又接著道。 可不就是狼,而且是頭餓狼,雪衣悶悶地想。 崔珩尚且不知自己又被扣了一頂帽子。 他一向不是個拖泥帶水的性子,經過昨晚后,他既明白自己不可能放過陸雪衣,自然要為他們的將來籌劃。 于是下山后,他便著手派人去江左走一趟,查查當年的的具體經過,要求事無巨細地傳過來。 吩咐完當年的舊事,昨日聲浩大的搜救也需他收尾。 陸雪衣畢竟是女眷,且又是三郎的未婚妻,若是讓人知曉了他們孤男寡女共度了一夜,于她的聲名定然有損,以二夫人的性子,想要和平解除婚事也愈發不易。 幸而昨晚兵荒馬亂,除了那十幾人,旁人并不知他一夜未歸。 于是崔珩下令讓他們收緊口風,對外只說人是半夜便找回的,因著雨勢過大沒有立即折返,而是安置在大營里暫且住了一晚上。 有雪衣的女使作證,旁人辨不出真假,消息便這么散播了出去。 二夫人得知這個消息后,繃了一晚上的心總懈了下來。 得救固然重要,但清白也不可忽視。 到了廂房后,雪衣還在補覺,二夫人便將晴方叫到了外面的廊下,仔仔細細地盤問她:“你家娘子的確是昨天半夜便被救回來了?” 晴方早已被崔珩叮囑過了,按照既定的說法答:“是,娘子是出游的時候一不留神從坡上滾下來的,卡在了灌叢里暈了過去,搜救的衛兵沒找多會兒便找到了人,但是突然天降大雨,無法折返,這才不得不在山腳下的大營住上一晚。” “原來是這樣。”二夫人聞言松了口氣,卻仍是不放心,“那被找到時你家娘子身上的衣服有什么破損嗎?” 晴方愣住,不解地看向二夫人。 “我是說,沒有遇著什么‘野獸’,衣服被撕扯壞吧?” 二夫人斟酌著解釋,畢竟身為長輩,她不好直接問兒媳有沒有被外人玷污,只是刻意咬重了“野獸”二字,提醒晴方她的深意。 晴方卻好似不懂,低下了頭:“娘子后來說只遇到了一頭雪狼,但那狼被搜救的火把嚇走了,并沒有撕咬她。” “她倒是有福氣。” 二夫人點頭,見晴方不明白她的意思,又拉她的手,直白地道,“但女子失蹤一夜畢竟不是小事,尤其是在我們這樣的高門巨族,一旦傳出了什么流言,整個家族都要跟著淪為談資。” “而且……”她頓了頓,“又是在那么偏遠的山里,你知道的,山里不乏獵戶,山賊這樣的人,我是說,你們娘子沒提到什么特殊的事情,身上也沒什么古怪的痕跡吧?” 晴方這回明白了,這位二夫人是疑心娘子失蹤了這么久,不清白了。 但三郎君聽說根本就不能行事,她們娘子嫁過去也是守活寡,即便娘子不清白了,這位二夫人也沒道理指責她們娘子。 然二夫人她畢竟是她們娘子的親姑母,又是未來的婆母,她問也沒錯。 偏偏娘子昨晚又的確與二公子那樣了,她們回來的急,娘子半道上便睡過去了,身上尚未來得及清洗,更別提那些斑駁的痕跡。 若是叫二夫人發現了可就了不得了。 晴方連忙解釋道:“娘子一切都好,身上的衣物也都完好,而且那塊山崖陡峭,人跡罕至,并沒什么人經過。” “如此我便放心了。”二夫人舒了口氣,又拉著晴方的手道,“你也別怪我多心,實在是這大家族的主母不好當,我須得謹慎才是。此事你無須告訴雪衣了,知道嗎?” 晴方立即點頭:“夫人也是為了娘子好,我明白的,什么都不會說。” 二夫人點了點,似乎是放心了,又囑咐道:“昨夜那么大的雨你家娘子受累了,我吩咐小廚房給雪衣燉了補湯,你去端一盅來吧。” “是。” 晴方領了吩咐,輕輕松了口氣,便離開了房間。 可等她走后,二夫人的神情卻又凝重了起來。 她看了眼內室里睡的正沉的人,越看越覺得陸雪衣那張臉太過招人。 這樣美貌的女子失蹤了一晚上怎能不叫人擔心? 山里有那么多山賊,還有那么多的衛兵,誰知他們有沒有見色起意? 陸雪衣本就是高嫁,她絕不能讓三郎在這種事也吃虧了。 于是二夫人又轉向自己帶來的嬤嬤,冷著臉吩咐道:“文嬤嬤,你進去,解開她的衣服仔仔細細看一遍,絕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之處。” 第67章 懷疑 二夫人因著出身不高, 疑心一貫的重,她習慣了牢牢地攥著看著手中的一切, 絕不許旁人毀壞。 對于兒子, 看的更是重中之重。 仆婦聽了她的吩咐后,便悄悄進了門。 晴方走出門后,一想又覺得有些不對勁。 二夫人既已燉了補湯, 為何來看娘子的時候不帶, 偏偏叫她出去拿呢? 晴方快拐出去的時候再悄悄回頭一看,只見二夫人身旁的仆婦不見了,只剩她一人, 頓時明白了過來。 二夫人這是根本就沒打消懷疑呢。 晴方著了急, 偏偏娘子又沒醒,思來想去,現在唯一能救她們的娘子的只有二公子了。 只是不知二公子肯不肯承認? 認不認都辦法了,眼下只有他能救了,晴方想了想,一咬牙還是朝著清鄔院跑去。 屋里, 雪衣還在沉睡。 昨日在山上奔波了一日,晚間又是遇狼, 又是遇雨, 她著實累了, 這一覺睡得格外的沉。 因而,連衣襟被人解開了她也不知曉。 二夫人遠遠地站在外間,亦是提著心。 陸雪衣若是當真做出了背叛三郎的事,她一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文mama沒敢驚動雪衣, 只小心翼翼地解著。 拉下了一點, 只見她脖子上干干凈凈的, 沒什么特別。 她又往下拉,正拉到肩上時,只見左肩上有一塊拇指大的青痕。 文mama呼吸一滯。 仔細看了看,發覺那青痕應當是跌落時撞傷的,上面明顯帶著擦傷,于是又松了口氣。 她正欲繼續往下的時候,崔三郎卻不知何時被人推在輪椅上過了來,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咳了一聲:“你在做什么?” 文mama被這聲音一打斷,慌忙收了手,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一見兒子竟親自來了,皺著眉上前:“三郎,你不在屋里好好休養,怎的這樣熱的天過來了?是誰把這樣的事拿去打攪你的?” “這如何能叫打攪?母親,我未過門的妻子出了這樣大的事,您還叫人瞞著我,這實在不合禮。”崔三郎面帶憂色,又看向鬼鬼祟祟的文mama,“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二夫人不答,只叮囑道:“雪衣已經沒事了,你不必太憂心,外面暑氣重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你快回去。” “我不回。”崔三郎按住了輪椅的手柄,“來都來了,母親為何不讓我見表妹?方才,你們解表妹的衣衫又在做什么?” 他果然看見了。 二夫人沒法再瞞他,解釋道:“她失蹤了一晚上,自然是要檢查檢查的。” 崔三郎看著里面渾然不知一切的人,忍不住心疼:“可表妹尚且未醒,這種事等她醒了再問也不遲,母親這時候趁人之危恐怕不好……” “你怎的口出此言?”二夫人擰眉。 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他倒好,只是定個婚便為了陸雪衣跟她唱反調了. 這是從前哪里有過的事? “我這般還不是為了你?”二夫人提高了聲音。 “我不需如此。”崔三郎已經聽膩了她這樣總是為他好的說辭,“母親,你這樣私下里檢查若是叫表妹知道了定然會心存芥蒂,有傷我二人感情,往后成婚,更是不利于夫婦友睦,你快叫文mama回來,萬不可如此了。” 二夫人打從心眼里就沒把陸雪衣當成是她的正經兒媳。 一個好拿捏的侄女,她知道了又如何? “她不敢有微詞的。”二夫人果斷地道,“再說,即便是當真出了事,你問她,她就會說實話嗎?” “表妹心地善良,為人誠懇,她自是不會騙我的。”崔三郎對陸雪衣極有好感,“再說了,我這身體……又如何能多要求她?” 這話簡直是往二夫人心窩子里戳。 這些年來她一直覺著是自己當初造孽,天降報應降到她兒子身上了。 如今兒子竟為了那個女人的孩子愿意委屈至此,二夫人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爭了這么多年,瞞了這么久全都是無用功,都還回去了,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你不許這般看不起自己,二郎不是說了為你去南疆找大夫了,我聽說已經有了消息了,你的病很快就能好起來,到時候莫說是陸雪衣,更好的貴女娘也可以為你尋到。” 二夫人心疼地勸他。 崔三郎一聽卻愈發不高興:“既已定下了表妹,母親何故還要再尋別的貴女,如此一來,母親又將表妹置于何處?” “你莫要這般死板,以你的身份原就該值得更好的,陸雪衣不過是解解燃眉之急罷了。” 二夫人自己便是這般過來的,她的婆母便不喜她。等她要成婆母的時候,坦誠地說,她也不想自己的兒子這般。 否則,看看二老爺的仕途便知了,一直被大房壓一頭,如今,又要被大房的兒子壓,永無出頭之日。 “母親。”崔三郎指尖發涼,頭一回感到可怕,“這是我成婚,非是你,我已擇定了表妹,便是我的病好轉了,也絕無悔婚之意。” “你……” 二夫人不知他為何會生就這么一副榆木腦袋,分明她自己是一個極其靈活鉆營的人。 母子倆爭執的時候,聲音吵醒了雪衣。 她一醒,發覺自己的領口已經被解開了,身旁還杵著一個垂著頭的仆婦,再聽見外面的對話,心底頓時拔涼拔涼的。 原來姑母竟是要趁她睡著的時候檢查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