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然而,就如任何人都無法真正控制他人一樣,孟確并沒有如華陽所希望那樣不說,反而是朝他淡淡一笑:“是啊,可我一千一百多年前,就跟您說了第二個愿望,您聽后又是怎么對我的呢?我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對不起您……可都過去那么多年了,算了吧,我們放過彼此不好嗎?” 華陽仙君用禁制術法強迫自己留下,尤其是他們中間還夾著個紫御神君,說出去不光是丟華陽的人,孟確自己也覺得尷尬。畢竟在外人看來,自己是做替身做到愿意為對方去死的地步了啊…… 就算事后禁制解除,頭腦清醒后,孟確想過要找華陽仙君算賬,可真清醒后,他當然也知道自己打不過華陽,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想當當年的事沒發生過。 如今又過去那么多年,聽著這千年來,無數凡人口口相傳,華陽仙君為紫御神君做的事。 孟確只能暗自慶幸,自己在三個人的故事里沒有姓名,否則他還得改名換姓,才能避免進一步的尬到自己。 當初孟確乍一聽聞盛淮景死訊,又得知華陽仙君才是盛淮景正身的時候,的確是犯過傻,做了錯事,錯認了人。可他都為這事賠上了一條性命,難道還不夠了結這事嗎? 孟確實在不明白,華陽仙君為什么要跟他反復提起當年的事…… 聽著孟確的話,華陽仙君只覺千年前那鈍刀割rou,反反復復地感受疼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那時他得知孟確死訊,瘋魔過、崩潰過,甚至痛苦得想要把孟確從自己記憶中剜除。 然而在這念頭起來的時候,他就將曾經下給孟確的禁制下給了自己,他不愿意自己在發瘋時候忘記小確,他必須記得小確…… 這千年來,他但凡有一絲逃避情緒,就會被禁制折磨神魂。 作用于神魂的禁制,從無一顆停歇,遭受痛苦的時候華陽仙君,卻會升起一絲詭異的快|感——禁制永遠不會停,自己也永遠不會忘記小確。 此刻的華陽仙君,貪婪地看著孟確,仿佛這樣才能彌補千年來的缺憾。可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孟確所有想要和他撇清關系的話,都讓他痛苦萬分。 “小確,我以為你死了……這么多年來,我都在找復活轉生的方法,想要重新見到你……” 華陽仙君他欲要說出自己的努力,以圖博得孟確一絲絲憐憫。 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華陽仙君,找遍了三界六道,甚至今天這斷臂的狼狽,也都是為了再次和孟確重逢……哪怕斷臂也并未有什么實質性作用,只是讓他再一次搞砸了復活孟確的機會。 可話到嘴邊,華陽仙君又覺得自己很無恥。 這是在做什么,賣慘博同情嗎?小確那么善良,如果聽了自己的努力,說不定會再給自己一個機會吧。 華陽仙君為自己的奢望而興奮,但孟確的話卻猶如當頭一瓢冷水潑了下來,孟確問他:“您找那復活轉生的術法,不是為了紫御神君嗎?” 華陽仙君想要解釋,可孟確果斷地打斷了他插話的想法,他說:“不必多說什么了,不論是為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了。前世的我都死了,現在我有心上人,我們正要拜堂,你可以離開了嗎?” 華陽仙君心中早就猜到孟確牽著的那位“新娘”,大約是孟確在凡間相識的心上人,可他不愿意承認孟確已經放下過去,另覓良人。 此時親耳聽見,華陽仙君痛苦得心如刀絞,意似油煎,他不愿相信。 他一個字都不想相信。 哪怕孟確不愿記得自己,可孟確怎么能放下盛淮景呢?華陽仙君嘴里呢喃著“不會,不是”,神情癲狂瘋魔,欲要上前看看,那孟確打算成婚的人是誰,卻沒想到孟確察覺到他的動作,更是把身后之人藏得嚴嚴實實:“仙君大人!我此時還敬您是上界大能,望您自重一些……” “我,我只是想看看他是誰……”華陽仙君像是犯了錯被斥責的孩童,癡兒般囈語,局促到手腳不知道該怎么擺放。 “仙君大人,當年我貪戀癡迷皮相,是我的錯,可我都為你死過一回了,這還不夠還您的恩情嗎?”孟確實在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到今天的地步。 坦然承認自己的錯誤后,他反到覺得松了口氣。甚至覺得自己在修行一道上,心境又有所提升,若不是時機不對,原地打坐感悟一番必能將修為也提上去…… 孟確還在遺憾修為之事,華陽仙君聽見“死”字,臉上的表情已然失控,完全崩不住了。可他又記得面前的人是孟確,是他朝思暮想千年的心上人,故而竭力控制自己,不許自己胡亂發瘋發癲…… 華陽仙君面容扭曲,配上他今日灰頭土臉的血腥氣,不像上九天的大能,反倒像起了阿鼻地獄里的修羅。 孟確皺著眉,轉頭看了看廳堂之內,那個跌坐在地上,不知有沒有被上界大能威壓震昏的無極道長。 這位道長說起來也算是有真材實料的修仙之人,看似只是個保養不錯的幾十歲的道人,實則已經上百歲。只不過他委實貪戀黃白之物,故而早早離開門派,自立門派成立了太玄宮。門下弟子也多少被他教導過術法,比起鄉野道士來,算得上“名門正派”了。 可也正因為是名門正派,故而他更能感應到突然闖入的華陽仙君來歷不凡,當他使出渾身解數也無法動搖分毫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