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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傳訊來來回回地看了幾遍, 都無法肯定這件事的真假。他既怕地方神是閑著無聊寫來哄人玩的,不敢讓華陽知道;又怕萬一是真的,回頭被自己怠慢而出什么事, 到時候不好和華陽交代。 偏偏派去玉圖州調(diào)查的人, 估計還要一天一夜才能回來。 天帝為此幾乎要抓禿自己的頭發(fā), 他一個人在屋里唉聲嘆氣, 卻也是在這時, 外頭有仙童進來傳話。 “殿下,華陽仙君宮中鹿童子求見……”道童語氣急切。 焦慮的天帝只聽了一截兒,還沒回神。他優(yōu)哉游哉地想, 求見,華陽闖自己神宮什么時候需要用到求見這種詞了,他不是想什么時候進來殺自己,都是持劍就闖的嗎?往日也沒見你們攔他, 怎么今天還替他通傳了? 不對, 鹿童子? 天帝猛地回神, 意識到不是華陽闖進來,而是華陽的手下來了之后, 蹭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甚至還不忘順手把剛剛在反復檢查的傳訊靈符給藏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 天帝才稍整衣襟, 命人將鹿童子傳進來。 鹿童平素就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樣子, 今天也是一樣,故而天帝聽完他的話,愣是又反應了一陣, 才感覺到了這件事的危機。 鹿童說:“我家主人去龍族取回了龍血, 但卻沒能救活那顆種子, 現(xiàn)在,狀況有些不太好。” 鹿童用詞比較委婉,天帝本想派仙醫(yī)去看看就是。 可轉念想了想,之前華陽從鳳族殺出來,升平宮都沒人給他來報過,今次,是不是龍族比較強?華陽受了重傷? 天帝覺得這是個和華陽“講道理”的好時候,故而讓鹿童在外頭稍等,特意換上了一身稍顯威儀的月白色天族服飾,打著好生勸解這位天族第一戰(zhàn)力的主意,才跟著鹿童往升平宮去。 一路上鹿童都表情嚴肅,天帝為了維持自己的威儀,也不曾多話詢問什么,只是狀似淡定,實則在心里打腹稿,準備措辭…… 天帝心里覺得“狀況不太好”,八成是受了點傷,或者又在發(fā)瘋之類的問題。 故而等天帝跟著進升平宮,看到前幾日還瘋瘋癲癲,精神頭十足跟自己說要去找龍族的華陽,正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有出氣沒進氣,斷了只胳膊也不管,就那么任由血腥氣充斥四周的時候,天帝是震驚的。 卸花殿外的竹林。 此時正是竹林繁茂的季節(jié),因為有人精心照料,如今卸花殿外的竹林比之千年前,可以說規(guī)模擴張了不止一倍。甚至亭臺樓閣之間原有的花紅柳綠皆不見,只剩四處栽種的各式竹子。 地方雅致是挺雅致的,可就這么任由華陽躺在地上,升平宮侍奉的道童、仙娥們是不打算干了吧? 天帝側頭看看帶他進來的鹿童,有些懷疑人生。他不明白都這樣了,不說去找藥仙過來吧,怎么一名仙醫(yī)都不請?!而且來報給自己,也只是在說狀況不好。 這是狀況不好嗎? 這是立馬就要死了吧! 就算不找人,至少也把他挪去內(nèi)室吧! 天帝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平日里華陽都會苛待道童、仙娥,才會到了現(xiàn)在要死的時候,落個無人管的下場。 天帝當即要派人去找藥仙,然而還不等他說話,鹿童便解釋道:“外傷不礙事,是仙君自己要待在這處的。” 天帝正欲說話,鹿童給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個防護陣法,示意天帝往里頭看。 “這是仙君煉制出的那顆種子,前些日子長大了些,可等龍血撒上去,就立時枯萎了……” 種子死了,華陽仙君興高采烈從龍族殺出來的那股精神氣兒,也跟著沒了。 從半個時辰前鶴童發(fā)現(xiàn)異狀開始,華陽仙君就已經(jīng)神魂不穩(wěn),毫無求生意志了,等鹿童把天帝請來的這點時間,華陽仙君這是眼看著就要身死道殞了。 弄明白始末,天帝定了定神,也是終于知道鹿童為什么說外傷不礙事。 這神魂都要散了,還管rou身作甚! 稍作思索,天帝便凝實心神,掐出一道術法,往華陽仙君額上輕輕一拍,對他說:“我知道孟確的下落了。” 人界玉圖州小鎮(zhèn),孟確正在和小青蛇一起布置婚房。 當然并不是為了成婚喜慶之類,而是為了明天晚上的抓那個生事的邪祟做準備。孟確仔仔細細地往墻壁上繪制符文,小青蛇則是幫他擺陣盤,二人在屋里忙活,那胡小郎君請來的無極道長,則是在屋外做準備。 小青蛇在月老廟里求了個好簽,心情甚好。 然而孟確繪制符文的時候,卻有些心不在焉,他當時求到的,的確是上上簽。 只是里頭的簽文,實在不像在說自己和小青蛇。 “郎才女貌前緣定,滿堂兒孫膝下依。” 第一句的前緣倒是能說得通,自己和小青蛇在上九天相識,可后一句讓孟確懷疑人生,他和小青蛇都是男的,誰能生……反正孟確知道自己不行。自從他會化形之后,他的本體連小筍子都不長了。 總不能是小青蛇會生吧? 孟確盯著小青蛇,忍不住搖了搖腦袋,雖然小青蛇這幾百年來術法進步挺大,可這種突破生理能力的事,還是不太行吧。 孟確一時間覺得自己可能是傻了,好歹也是修行千年……好吧,前后兩次化形加起來,他也就修行了幾百年。可好歹也是幾百年的妖靈了,竟然會因為凡人廟宇里的一句批文,思前想后到懷疑自己最后還是會和小青蛇分手的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