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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無妨,我總是會慣著你的。”盛淮景說完,看著周遭樹林,再次向孟確提出帶他回府的事。 孟確不在意地搖頭:“我在這里住得挺好。” 孟確是道觀里的青竹化形,可他化形之后,傳承千年的道觀卻逐漸沒落。二十年前,最后一位老道長仙逝,整個虛策觀里就只剩下孟確了。 孟確不是凡人,對外物沒有太大需求。若不是遇上盛淮景,他平日里連化形都懶得化,只愿變作青竹,扎根在泥土之中。 而虛策山地處偏僻,除了山下村民,甚少有人經過。 道觀沒落后,無人修繕,如今只能說勉強可以住人。 盛淮景一直疑惑孟確怎么能忍受這樣的環境,來看他的時候,除了帶些外頭的食物,就還會勸說他離開山里。 孟確無法跟他解釋,一顆青竹,對房子長什么樣,其實無所謂。可又委實需要一個理由,他只好敷衍盛淮景,說他師父要他守著觀里,潛心修道,俗世的一切都是擾亂道心的雜物。 道理是那么個道理,可盛淮景還是會來看他,想帶孟確出去。 兩人相識數月,盛淮景總勸,孟確照例拒絕。往常這樣說完,盛淮景就不會再提,可今天說完,盛淮景卻閃過一絲失落,他說:“皇上調我回京,若是你不隨我走,今日我便是來辭行的。” 還在品味綠豆糕的口感,琢磨著是不是能在觀里種點綠豆的孟確一愣,他茫然地看看盛淮景。 “皇上?” 孟確只在盛淮景帶來的話本里看見過皇上,他以為皇上都是到大結局時候,出來給主角賜婚的那種。 盛淮景點點頭:“我不是和你說過,我來南方是為巡邊,過些日子就會離開的……現在皇上急詔,我也不能多耽擱……”事實上,若不是遇見孟確,盛淮景早在兩月前,結束換防布局那會兒,他就該走的。 孟確不懂巡邊,不過他知道盛淮景似乎很厲害,他們兩個人初遇,盛淮景中毒受傷,身邊就圍了許多人。 孟確救他,還被盛淮景的手下防備,說他來歷不明,可能會害將軍。 這么厲害的人物,似乎的確不該在虛策山久留。 孟確能想明白其中關竅,可他不自覺地揉了揉心口,有些堵得慌。連忙抓緊盛淮景的手,覺得只有這樣才能稍微安心。孟確皺緊眉頭,問盛淮景:“我好像有點,難過?應該是難過的,話本里說,想哭又哭不出來,心口一陣陣發疼,就是難過……” “你這一走,是不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孟確想起了老道長。 他辭世前后,自己也是這樣的。 只是那時候老道長告訴孟確,要好好守著道觀,孟確過了數年,不太能記起老道長之后,才漸漸好了一些。 這會兒盛淮景卻是要自己離開道觀。 若是不走,自己是不是要再花數年功夫,才能恢復如初? 孟確有些緊張。 盛淮景聽孟確天真爛漫卻又真摯地話語,心頭一陣發緊,若是可以,他也不想離開。有那么一瞬間,盛淮景甚至想辭官歸隱,就這么和孟確守著虛策山得了。 一邊是家國天下,一邊是心上人,盛淮景心里左右為難。 兩人拉著手猶豫之時,先前被那小妖弄暈的村民倒是醒了,他左右看看,觀察了一陣環境,突然看見孟確和盛淮景,蹭地一下翻了個身,立馬對他們說:“你們怎么還留在這里,這山里有妖怪,快走!” 盛淮景一臉茫然:“啊?” 盛淮景一來就和心上人吃點心,說心事,一直到村民醒來前,都完全沒注意到附近還倒著個人,這會兒倒是被嚇了一跳。 孟確心知村民在說什么,他有點后悔,早知道剛剛就帶盛淮景走遠點了。平日里他都完全不見凡人,山下村民也不接觸,做好事也從不留名,這會兒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付。 村民會走到這山里,本身的膽子還算大,初次見面就很話癆。和他倆說了自己被訛錢財的事,看看天色,匆忙中又要拉著兩人一起下山。 孟確想讓他自己走:“你快些自己回家便是。” “一起走壯壯膽,我害怕。”村民的理由理直氣壯。 孟確一陣語塞,他看看盛淮景,盛淮景卻并不看他,仿佛對村民把兩人帶下山這事,很樂見其成。 孟確:“……” 孟確想想,就算是下山了,自己想回來,也是眨眼的事。甚至是一想到和盛淮景下山,心頭的郁氣就消散大半,不自覺地愉悅起來。 到了山下,那村民看見自己家院子,和兩人道謝后就高高興興地走了,留下孟確和盛淮景站在路口。 孟確有些猶豫:“要不,我還是回去吧。” 他想起自己前兩天撿回去的小烏龜沒有喂食,又記起觀里的老枇杷樹,再過幾日果子就能吃了……本來無牽無掛的道觀,在要離開的時候,倒是顯得有許多值得牽掛的事了。 孟確一一說了他在觀里的事,卻用不舍的眼神看向盛淮景,顯得十分不安。 盛淮景拉著孟確的手不放:“小烏龜本就是長在觀里池塘,自己覓食的,不需要你喂。” “若是想吃枇杷,我喚人去買來給你吃……” “跟我走好嗎?小確,我想日日見你。”盛淮景溫柔地說。 盛淮景生得好看,處處長在孟確的審美上頭,這會兒用帶著期待的鳳眸看他,怎么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