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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著長長的尾巴,小狐貍跳到了一塊大石頭上,那銀白色的毛發在月光下好像泛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若嫵抬起頭,眼中倒映著一輪高懸的圓月。 多少年了,她已經忘記自己上次見到妖族的同伴是什么時候,一只狐在山林中穿行,她好像自出生以來都是這般孤獨。 過去的先祖傳承下來的記憶中,都是那樣的熱鬧,那樣的歡樂,在妖族繁榮的時代,她們一族總是伴隨著歡聲笑語,好像不知孤單為何物。 可是,她如今沒有父母長輩,沒有兄弟姐妹,甚至連一個可以說話的同類都找不見了。 偌大的山林之中,仿佛只有她這個一直弱小的小妖怪。 哎不對,她應該是這般弱小的嗎? 若嫵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還不等她抓住那一閃而過的思緒,腦海里忽然冒出了個讓她感到不愉快的聲音。 “只有你一個嗎?真可憐啊,沒有趕上妖族繁榮的時候。” “那些凡人開墾的土地越來越多,建立的城鎮越來越大,像你這些弱小的小妖怪生存的地方也就越來越少了吧。” “可是人啊,總是不知滿足的生物,占領了那么多土地不說,現在還開始獵殺那些小妖怪了?!?/br> “你的同族大多都已經死在了人類的追捕之中吧,所以你只能這般形單影只?!?/br> “不覺得這是件很過分的事兒嗎?” 小狐貍使勁晃了晃腦袋,卻沒辦法叫那個聲音從腦海中趕出去,她心中已經有了危機的感覺,想要趕快擺脫聲音的控制,卻無法找到那聲音的來源。 那聲音越來越嘈雜,越來越混亂,但她卻從中聽出了與自己此刻心情十分相似的無助與憤怒。 “你的皮毛,你的爪子,你的眼睛,你的九條尾巴,還有你的妖丹,在人族的世界可都是明碼標價的東西。” “她們就是這樣肆意殺戮買賣著你的同族,對她們而言你的性命也不過是隨時可以出售的東西?!?/br> “為什么人族就可以占據那么多不屬于他們的東西?” “為什么你只是想找一個可以安心修行的山洞都要這般耗費心神?” “為什么你的同伴越來越少,甚至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還要繼續這么忍受下去嗎?你不想讓那些人族為他們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嗎!” 兩只前爪費力地扒住了腳下的地面,小狐貍緊咬牙關,與內心中的各種情緒做著斗爭。 可是有那么一瞬間,她也產生了一絲懷疑。 她真的,要一直這樣孤單地在人世間徘徊游蕩嗎。 憤怒也好,孤獨也好,這些幾乎要將她吞沒的情緒,真的會有看到盡頭的那一天嗎? * 魔域,沉星塔內。 花逐影再次回到了那個陰暗狹小的地方。 沒有雙手,沒有雙腿,沒有雙眼,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他就這么被困在一個令他無法動彈的監牢里。 不知過了多少歲月,好像每時每刻都在重復著身體死亡時的疼痛,靈魂卻依舊無法解脫。 為什么是他遭遇這一切呢? 他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小魔修而已,每天被家長們帶著在各個地方游走,躲避著不知何時就會追上來的魔瘴,連想要建立一個安穩的家都是奢望。 居無定所,吃不飽也穿不暖,還要隨時面臨著被魔障侵蝕的危機。 日子明明就已經是這般苦了,為什么還要讓他更加痛苦? 只是因為占據了南疆雨林的那位魔尊想要煉制一件法器,他和他的家人就被一起抓來,忍受著難以言喻的折磨。 最終在折磨之中撐下來的人只有他了,所以他被砍斷了雙手雙腳,挖走了眼睛與舌頭,困死在了小小的監牢中,靈魂也被無數次地煉制,成了這般非人非鬼的模樣。 多可怕啊。 這個他出生長大的魔域,是多么的可怕。 這個想法剛一冒頭,他的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難以形容的聲音。 “為什么要出生在這么可怕的地方???” 那個聲音像是細細密密的針,在他已經脆弱不堪的靈魂上戳來戳去,攪得他不得安寧,讓他更加煩躁。 或者說,更加地恐懼與不安。 “不要否定,你根本就不愛自己的家鄉,這個地方只給你留下了痛苦的回憶,那些記憶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你的精神?!?/br> “為什么要留在不喜歡的地方?” “為什么要保護這個你不想要的家園?” “為什么啊……為什么……” 為什么? 花逐影下意識想要觸摸自己疼痛的胸口,卻忽然想起自己早就沒有了心跳。 在這漆黑的牢籠之中,他睜開了眼睛,淚水盈滿眼眶,內心的恐懼也達到了巔峰。 * 魏亦歌揉了揉眼睛,不知自己為何突然站在了觀云臺上,旁邊是正在運轉的法器驚風。 放眼望去,高臺之下站滿了一個個熟悉的面孔,都是生活在城中的魔修們。 還不等魏亦歌張嘴詢問,就聽到了來自下方的咒罵聲。 “他是仙界派來的探子!” “他是為了破壞我們的家園才過來的,他和那些仙界的壞人是一伙的!” “怎么可能?我不相信!他建造了觀云臺,還找到了驅散魔瘴的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