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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對夫妻居住的星球稍微不那么與聯邦星系脫軌,就該知道那是帝國第一軍校榮譽畢業生才能擁有的徽章。 飛鳥自荊棘的纏繞中掙脫,沖向被星云點綴的夜空。 人類,一直在仰望星空。 * 今天是蘭卡學院開學的日子。作為曾經的第一學府,蘭卡學院的校址大到可以囊括一整個小鎮,事實上在幾百年的歲月磨礪中,它也的確從充滿學術氣息的學府演變成為了一座處處充滿生活氣息的小鎮,校園內隨處可見印著“萬能開鎖王”“人工智能家政服務”“啟航教育”等字樣的led燈廣告,據說都是因為工資太低不夠養家糊口,學校的教授們紛紛干起了副業。 坐落門口的校碑上攤曬著被褥,沉硬泛黃的棉絮蓋住了“仰望星空”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公交車像風燭殘年的老頭子,“吱嘎”一聲放出一群十幾歲的年輕孩子,又帶著“包治不孕不育”的巨幅海報消失在陳舊的街角。 校門口支著一頂涼篷,上面寫著“新生報到處”的字樣,涼篷底下的躺椅靠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男生,見有人來了一骨碌爬起來干活。 “新生吧,先填表,填完去西邊宿舍樓占床位,之后愛干嘛干嘛去啊。” “你問什么時候上課?” “你是黎教授那個專業吧,他去資源星挖礦了,具體什么時候回來——諾,這是他通訊號,你自己聯系。” 林恒手腳麻利,沒幾下就把新生盤順了,正想喝口水收工,余光瞥到身邊站了個人:“哎呦臥槽,你從哪冒出來的!” 他擦了擦嘴,擰上杯蓋后才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人。 嗯,個高腿長,氣場兩米八,新一屆校草沒跑了。 林恒是只不折不扣的顏狗,最初的驚魂未定過后立馬揚起笑臉:“嗨,你也是報到的學生吧,過來填張表,師兄帶你去選宿舍。” 他嘴上說著話,眼睛卻在打量面前的年輕男生。 因為高度的原因,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截下巴,線條清晰,棱角分明,乍看不太好惹,唇形卻生得優美,眼睛是難得一見的純黑色,明明是極正派的長相,放在面前的人身上卻有種無端的散漫感。 黑眼珠。 林恒更來勁了。 他抬手狀似親密地拍了拍“新生”的肩膀,自覺掏心掏肺地說道:“嗨哥們兒,還沒選好上哪個專業吧,聽哥哥的,你這體格去機器維修最好,出來后機器廠商追著要,不愁沒飯吃。” 機器維修是什么東西? 聯邦帝國早八百年不需要用人工修理機器了,老頭怕不是一張船票直接給他送回了古地球吧? 顧星野捏了捏指關節抬腳就走。 自己果然是有病吧,這破學校有什么好看的。 “哎別走啊,這還有很多專業可以選,實在不行看看別的。”林恒攔住他,手指在宣傳單上迅速點了幾個。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是咱們學院的熱門專業,聽哥的不會錯。” 顧星野聽他一口一個自稱哥,差點繃不住面部表情,推開那摞宣傳紙說道:“我不是來上學的。” 林恒被紙糊了一臉也不泄氣,追上去笑呵呵說道:“每個第一次來蘭卡學院的新生都這么說,不用擔心,這里學風自由,除了人工智能那個變態以外其他教授都很隨和,輕輕松松就能畢業……” “你們這還有人工智能呢?”顧星野忍不住反諷。 第三次科技革命大爆發后,人工智能成了熱門領域,無數高精尖人才都沉迷于人工智能與人機交互的科學研究中,并將其運用在軍工/醫藥/教育等行業,可以說生活中隨處可見人工智能的身影,它在帝國的發展正如日中天。 林恒沒聽出顧星野的冷嗤,仍在賣力宣傳:“當然!蘭卡學院的校史你聽說過吧,如果說人工智能是扎根在蘭卡學院最深的釘子戶專業,那裴教授就是扎根在蘭卡學院最久的釘子戶教授,我有幸目睹過一次全專業學生聯名上書請求換老師無果,最后差點釀成一樁樁血案——” 林恒說得正興起,突然短促地“啊”了一聲后退兩步,驚恐地盯著顧星野背后,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鴨子。 公交車上走下來的,正是林恒口中的變態釘子戶。 * “裴教授。”林恒哆哆嗦嗦地喊。 學院大樓某個辦公室內,顧星野雙手插兜倚在窗沿邊,百無聊賴地看著筆直坐在辦公桌前的人。 背地說老師壞話被當場抓包的后果就是站在了辦公室。 林恒嘴里的裴教授三十歲上下,穿著毫無亮點的襯衫西褲,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蓋住喉結,領帶也是毫無情調的淺灰色,嚴絲合縫的束著那一截修長的脖頸,挺直的鼻梁上架一副眼鏡,他正對著電子屏快速批閱著什么,薄唇抿得死緊。 林恒跟鵪鶉似的垂頭站在一邊。 顧星野探頭看了一眼,全是復雜得令人頭疼的公式和算法,心里對這人有了個大致的判斷。 學院派,老古板,最好別惹。 目光從裴時清執筆的纖長手指上離開,顧星野在心里給這位傳聞中的教授畫了個叉。 裴時清看得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就處理完了學生的作業。 “這個算法從第二個小節點就錯了。”裴時清摘下眼鏡,調出林恒的作業,語調平而冷,像被冰雪凝結住的礁石,沉硬且冰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