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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用便好,”姜舒解釋道,“北地諸城陸續收復,所需吏員甚多,當務之急是盡快從郡學中篩選出可用之才送往北地,郡學學生層次不一,像往日那般考評學問著實太過費時,我這才想到了采用筆試方式選定人才。” “府君此計頗為靈巧,下官佩服。”劉汕發自內心贊嘆道,又來回翻了遍試卷,品味著姜舒所出的分析例題,腦中不自覺地閃過幾道可列入畢業卷的考題,身為老師為學生們出題的心思隱隱有些迫不及待。 他看向姜舒道:“下官知曉府君的意思,晡時去往郡學時,會將此物帶去給秦祭酒,轉達府君之意。” 姜舒微笑點頭:“有勞山獻。” 第一百零六章 雍州宜郡,匈奴大營。 中軍帳內,因為自郇州而來的傳信兵的到來,原本正商議戰局的將領們不約而同停下討論,坐回了各自的位置,聽士兵匯報郇州情勢。 跪地的士兵臉上掛著熱汗,低著頭全然不敢看前方幾位大人的眼神。 “……豫縣遭黑袍軍夜襲,我軍暗探被收買,反替魏人做事,他們傳遞了假消息過來,稱魏軍將派三千人攻咸撫,派萬余人攻豫縣,實際情況卻恰好相反……” 聽到此處,呼延攸驟然升起一股濃烈的不祥之感,直接打斷他問:“我兒呢?” 士兵渾身一顫,倏然以頭叩地道:“大都尉中了魏人jian計,在夜襲戰中,被黑袍軍所殺!” 話落,營帳內陡然陷入寂靜。 此消息過于震撼,呼延蠻蠻與蘭谷堅皆忍不住轉頭看向呼延攸,連坐于最下端的邢桑也微不可見地挑了下眉。 在聽到呼延謅被殺的剎那,呼延攸感到心肺一陣抽痛,愣怔片刻忽然暈厥過去。 “父親!” “大單于!” 呼延蠻蠻連忙跨步過去扶住呼延攸,焦急地沖門口呼喊醫者。 呼延攸被他的嗓音吵得清醒過來,睜開眼沖下方匆忙趕來的醫者擺了擺手,有氣無力道:“孤……無事,都退下吧。” “父親千萬要保重身體,三弟被魏人所害,我定會替他報仇。”此言呼延蠻蠻說得情真意切,發自肺腑。 雖說他與呼延謅并無什么兄弟情誼,甚至還隱隱有些敵意,對方死了,他也不會為其感到悲戚可惜,但呼延謅到底是匈奴皇子,若是死于他故也就罷了,死在魏人手上,到底令人憋屈。 呼延攸身心無比疲乏,只想獨自靜靜,然而抬眼看到帳內還站著諸多將領下屬,他還是撐起了身體,如往常那般無面表情地對傳信兵說了句“繼續”。 匈奴士兵見大單于未將怒氣牽連到自己頭上,稍稍放松了一些,一口氣把他所打探到的郇州軍情原原本本地道了出來。 提到黑袍軍時,小兵猶豫了一下,從胸口衣襟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報紙道:“屬下自北地過來,路上時常見到有人售賣此物,上方似提到了戴面具的黑袍軍……” 仆人過來拿走他手中的報紙轉交給了呼延攸。 士兵接著道:“屬下打聽到這支黑袍軍甚為古怪,他們不畏傷痛、死亡,受傷后恢復迅速,戰斗時永不疲憊,且不論經歷多少戰斗,人數都未有減少,如今,郇州民間都流傳著一個傳聞,說他們是不死的幽魂,穿人皮的畫皮鬼,是一支真正的幽靈軍。” 呼延蠻蠻聞言冷哼:“什么不死的幽魂,都是魏人編造的謊言罷了,竟還有人信?” 呼延攸放下報紙道:“估計是那姜氏小兒故意散播的消息,為的便是攪亂我軍對敵心志。” 蘭谷堅皺起眉頭:“謠言再假,傳的人多了,就會有人信,此計著實狠毒。” 呼延攸點頭,垂眼看向報紙,對一旁的下屬道:“傳令下去,嚴查售賣此物的商人,即日起軍中嚴禁談論幽靈軍,還有此物,今后也禁止在民間傳播,違令者斬!” “諾。” 傳信兵離開營帳,眾人本該繼續之前對宜郡戰局的商議,然而因剛剛傳來的噩耗,大家都不知該從何處開口。 直到某個將領提起:“今郇州北地形勢危急,魏軍不會放棄這大好的進攻時機,左右宜郡久攻不下,不若先派軍回援郇州?” 呼延攸淡淡出聲:“派兵回援可,然主戰場仍需放于雍州,我等耗費了太多的軍力在此,不可功虧一簣。” 方才的將領立即恭敬應“是”。 呼延攸晦暗的視線掠過眾人,思索片刻,他忽而開口:“邢桑。” 被忽略已久的羯族青年驟然起身,走到中央單膝跪地道:“臣在。” 呼延攸布滿褶皺的黝黑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沉聲道:“孤再給你五千精兵,半月之內,孤要看到德鄔太守的頭顱,做不到,你自提頭來見。” 聞言,在座之人皆感詫異。 蘭谷堅所率大軍一直在宜郡與雍州軍對峙,呼延攸卻讓他轉頭去攻德鄔郡,這顯然是等不及要分兵行動了。 只是一萬人攻一郡,這羯胡當真有本事能做到嗎? 蘭谷堅不禁為自己發掘的愛將捏了把汗。 呼延蠻蠻微微撇了下唇,對父親如此看好一個羯胡不滿,其余人亦對此決策有些不贊同,卻也不敢出面反駁。 在場之人各有異色,唯獨中央的羯族青年面色不改,提高嗓音堅定地應聲道:“臣定不令大單于失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