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抱著這種憂慮，他的工作效率也低下了許多，看著公文，總控制不住走神。

    既然無法好好工作，那便做些其他事情轉(zhuǎn)移注意吧。

    姜舒索性攤開白紙，構(gòu)思起了將來的報刊文稿。

    創(chuàng)作是他熱愛的事情，一旦全身心投入進去，便能忘卻周圍一切煩惱。

    也許是他太長時間沒寫，心中亦十分懷念創(chuàng)作之感，此時動起筆來反而靈感噴薄，花了兩小時敲定了人設(shè)大綱，然后就開始寫起了小說的開頭。

    這一寫起來就有些停不下來了，直到天色暗下，他仍坐在官署中奮筆疾書。

    謝愔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場景。

    諾大的正堂唯有正前方的案幾上點著兩盞燭火，昏黃的火光映照著青年清雋白皙的臉龐，案桌旁一圈的地板上晾滿了寫滿文字的白紙。

    堂下的小書童跪坐著昏昏欲睡，而坐在書案前的青年卻是神采奕奕，手中握著筆書寫不斷，落字疾速，少時，便又寫完一張晾到了一旁。

    因為太過專注，連有人進來了都未察覺。

    謝愔不得不主動出聲：“還未回去？”

    姜舒渾身一顫，落筆直接寫了個錯字。

    他隨手將那錯字涂掉，抬頭看到謝愔站在前方，便擱下筆呼出口氣道：“謝兄下次進來，腳步還是放重些吧，我這膽子可經(jīng)不住嚇。”

    “是我疏忽。”謝愔很快道歉，隨即視線掃過周圍，在某張紙上停留了片刻，問：“這是在寫志怪雜記？”

    “虛構(gòu)的故事罷了。”姜舒解釋道。

    在古代寫文，許多題材背景自然受到限制，這個時代還沒有后世那種成熟的長篇小說，有的只是“志怪”、“志人”等篇幅短小、敘事簡單的筆記小說。

    姜舒思來想去，覺得比較貼合這個時代人們閱讀口味的題材大概就是修仙，于是便打算試著走一走傳統(tǒng)的凡人修仙系，反正等以后發(fā)表了隨便取個筆名，也沒人知道是他寫的，玩家估計還以為是自己人動的筆。

    “謝兄來得正好，我才疏學(xué)淺，寫的東西過于冗長直白，若是謝兄能幫我精簡些詞句用語就好了。”說著，他便起身撿起一張張稿子按順序疊成一疊。

    謝愔看著半個巴掌厚的紙張，道：“這么多篇故事嗎？”

    姜舒搖頭：“非也，這里只有一篇，而且只開了個頭，謝兄可要看看？”

    謝愔心中好奇，點頭道：“好。”

    姜舒將一疊稿子遞了過去，謝愔拿到手看了幾眼，微微揚起了眉。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文中表示句讀的諸多小符號，研究了片刻其各自的作用后，才注意起文章本身的內(nèi)容。

    姜舒沒有自謙，他所用的詞句的確過于隨意冗長，開頭長長一段才描寫了一個環(huán)境。

    謝愔起初有些不適應(yīng)這樣的文體，覺得過于松散漫長，讀起來費勁，然而在看了數(shù)頁之后，卻慢慢被其引入了情境，不再糾結(jié)于文辭，而關(guān)注于故事本身。

    別看這厚厚一疊紙，謝愔坐下讀完也才不過一刻鐘的工夫。

    正如姜舒自己所說，這故事才開了個頭而已。

    然而就這么一個開頭，卻實打?qū)嵉貙⑺@艷到了。

    不同于他所知的那些神話異聞，此故事虛構(gòu)出了一個人人皆有懷修仙資質(zhì)的國度。

    有的人天賦異稟，生來便是天之驕子，而有的人資質(zhì)駁雜，一生只能碌碌無為地做個凡人。

    此文的主角便是一個出生于修仙世家的平凡人，本應(yīng)身份高貴，卻因其資質(zhì)低微，被人嘲笑踐踏，連灑掃的仆役也敢無視他，貶低他，肆意欺辱。

    這其實就是現(xiàn)代修仙小說最普通的開頭，只因謝愔從未看過這樣的類型，才覺得萬分新奇。

    此時他已完全忽略了文辭上的不適，看著主角在家中被各種欺壓，忍不住蹙起眉頭，壓抑著隱隱的怒氣繼續(xù)讀下去，直到劇情一轉(zhuǎn)，幾位仙人來到世家收徒，主角雖知自己不可修煉，但還是懷抱著一絲希望去測了資質(zhì)。

    謝愔不由生出一個想法，難不成主角能夠在此逆轉(zhuǎn)人生？

    這時故事戛然而止，謝愔看完最后一張，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了，便抬頭將目光投向了姜舒。

    二人對視片刻，姜舒等著他的評語，謝愔卻開口道：“之后如何了？”

    “什么？”

    “他去測了資質(zhì)，然后呢？”

    姜舒才反應(yīng)過來他在詢問劇情，方才見他一直皺著眉，還以為自己的文筆已經(jīng)讓對方難忍到看不下去了。

    “謝兄想知道后續(xù)？”

    “自然。”

    姜舒不禁失笑，道：“后續(xù)的明日再寫。”

    謝愔感覺心中一塞：“今日不寫了？”

    “不寫了，我還有許多公文未看呢。”姜舒笑了笑道，繼而又問：“謝兄可否替我精簡語句？否則將來印刷成稿便太廢紙了。”

    謝愔與他相視少時，見他確實不準(zhǔn)備再寫，只好無奈答應(yīng)：“好吧。”

    隨即便取來紙筆，當(dāng)場替他修改起來。

    這廂二人坐在官署之中，一個批著公文，一個改著文稿，安靜地度過逐漸加深的夜晚。

    另一邊，空曠原野上，月光照耀著營地帳篷，中軍帳中的燭火燃了一夜。

    ·

    翌日，日光微弱，秋風(fēng)蕭索。

    經(jīng)過數(shù)個時辰的趕路，會合后的軍隊終于來到了盛縣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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