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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特不等修的回應,抓住他肩上的薄毯替他披好:“這個季節晝夜溫差大,穿得這么露點,當心著涼。” 修挑眉,轉身回到屋內:“謝謝關心。” 賽特笑笑:“不客氣。” 第二十一章 夜話 ========================== 天黑了,于荒野不同,提尼斯城內的夜晚被燈火籠罩,街邊是叫賣的攤販和擁擠的人群,比白天還要喧鬧,卻沒有白日里熾熱的溫度,也平添了幾份夜的安寧。 夜晚和安寧。 這兩個詞語搭配在一起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 修說不清自己流浪了多久,只知道每到夜晚,他就得為棲身之所而煩惱,露宿荒野不算什么,能避開異獸安全的睡一覺已經是莫大的幸運。 他靠在窗前,看著窗外街邊人聲鼎沸,久違的煙火氣息從窗外飄入屋內,思緒卻飄到了不為人知的角落。 “是不是好久沒看過人類都市的夜景了?” 修單手撐著下巴,目光始終看著窗外:“你不是只對錢感興趣嘛。” 賽特沉默著點頭,沒過一會兒,又忍不住開口:“聽說動物的器官要是老不用就會退化,你說人要是老是不說話,會不會變成啞巴?” 修沒吱聲,從窗邊走開,拿了塊面包接著啃。 “誒,你流浪了多少年啊,”賽特牛皮糖似的粘著修,“你去過多少地方?跟我說說唄,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的?” 賽特剛說完,嘴里突然被塞了半塊面包。 “要是食物堵不住你的嘴,我只能把你的嘴凍上。” 賽特無聲的搖了搖手,撥出塞進嘴里的面包,兩口啃完了。 忽然,狂風破窗而入,旅館在顫動,街邊的人群在發出陣陣恐慌的驚呼。 修沖到窗前四處張望:“異獸?” “不,是軍方的直升機。” 說話間,一架墨綠色的直升機從低空掠過城內的建筑,提尼斯城上空的透明屏障開了一角,待直升機升起后,屏障又逐漸合在了一起。 “不是來抓我們的?” “當然不是,我們倆加起來值二百五十根金條,但你還是太看得起我們了,”賽特說,“他們是去支援前線的。” 修記起之前好幾次聽人提及前線戰事吃緊,直升機從他們頭頂掠過的一刻,這種恐慌更是席卷全城,前一秒的安寧煙消云散,恐怖和慌亂逐漸籠罩整座要塞城。 賽特說:“這幾個月異獸的活動越來越頻繁,而且不斷向要塞城逼近,用不了多久就會抵達四十日防線。” 修望向窗外,他眼中的都市繁華,腦中閃過一個畫面:被熊熊烈火吞噬的城市,呼嘯的狂風以及寒冷徹骨的海水。 “也許可以堅持很久,也許就在一夜之間。但提尼斯城有城墻,有軍方部隊,還有零零散散的雇傭兵,你們來得及反抗。即使失敗了,沒能抵御住異獸潮的侵襲,你們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是為什么而死的。” 修的情緒被賽特盡收眼底,他沒有說話,伸手在他頭上揉了揉:“我以為我活得夠悲觀了,沒想到有人比我活得還悲觀。” 修打掉了他的手,一副“我不是小孩,別安慰我”的表情瞥了他一眼。 “也對,你一個人流浪了這么多年,再要你樂觀確實強人所難。” 賽特坐在修身旁,認真的看著他:“真的,聽哥一句,你一個人在外面漂泊,朝不保夕多危險啊,不如跟著我,保你一日三餐,還能睡個安穩覺。” “如果真有你說得那么好,普林為什么還要參加移民考試?” 修問:“如果他移民考試通過了,你們兄弟倆就要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興許再也見不到彼此,你舍得他嗎?” 賽特沉默了,他走到窗前,向修指著窗外:“看到那兩座高塔了嗎?” 夜幕下,兩座高塔矗立在要塞城的正中,耀眼的燈光在暗黑中煜煜生輝:“那是軍方的圣殿塔,是普林他們參加移民考試的地方,也是阿瓦隆的運輸艇停靠的空港。” 修站在賽特身旁,注視著燈火通明的兩座高塔:“你舍得他,他又舍得你嗎?”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但說到底都想在這末世中活下去,”賽特說,“在這個世界太善良但沒有能力的人只能被欺負,善良但有能力的人容易被欺騙。所以,他只能去天上,你,還是繼續去流浪吧。” 修看著賽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似乎跟他想得不太一樣。 他不是單純的土匪,或者,他不是土匪。 “哈~~~” 窗外恢復了安靜,賽特打著哈欠,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床上:“時間不早了,被人追了一天,我快累死了。” 修瞥了眼霸占整張床的人,不爽的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你睡床,我睡什么?” 賽特像蛆似的扭動身子,讓出半個床位:“一起啊,我不嫌你。” “我嫌你。” “那我就沒辦法了,”賽特憋著嘴,重新躺回床中央,“軍方派兵去了前線,明早又要加派人手盯著考生出城,我們得趁早從其他人少的崗哨溜出去,趕緊睡吧。” 說完,賽特閉上了眼睛,沒一會兒就傳來了呼聲。 修沒轍,裹緊毯子席地而睡,看著床上鼾聲不止的賽特,腦中回想他自相矛盾的話。 “別人給什么你吃什么,這么容易相信素未謀面的人,你就不怕被人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