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梔眨了眨鮮紅的眼眶，望向臉色蒼白的她，皺了皺眉：“他叫我走，現(xiàn)在殿里只剩他一個人了……你進去看他吧。”

    “好。謝謝你。”方妍綃黯淡的雙眸頓生一絲激動與希望，急切松了閔梔的衣袖，扶墻入殿。

    閔梔攙了她一把，惘然問：“你，你的手怎么這么冷？”

    方妍綃苦笑：“我已經(jīng)……時日無多了。只想再見他最后一面。”

    “這個給你。”閔梔同情地點了點頭，將一個精美的匣子遞給她。

    方妍綃打開一看，是一顆五彩斑斕的小珠子，惑然：“這是……”

    “絳生丹。可以rou白骨，愈百傷，有起死回生之效。你只想過要把眼睛換給他，卻忘了他那雙眼睛之前被毒粉所傷，拖了這么久，已經(jīng)惡化了，強行換眼，也許會加諸他的痛苦。你把這個喂給他，就什么痛都沒有了。”

    閔梔淡淡說完，對她寬慰一笑，又道：“方jiejie，對不起……”

    搖了搖頭，方妍綃難過望著閔梔，心生一陣不忍：“阿妹。欠你的，我和小槿來生再還。”

    閔梔淡淡一笑，搖頭道：“如果他不肯吃的話，你就騙他說是琉璃糖……”

    默然間，人已在戚風中決絕離去。方妍綃拭了拭淚，心意堅定，振作一絲喜氣，緩緩進殿。

    冷冷清清的大殿內(nèi)，祁終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高座上發(fā)呆。失去光明的他，耳朵變得格外靈敏，聽到了那種虛浮無力的腳步聲，頓時警覺起來。

    “誰？是，是阿梔嗎？你又回來了嗎？”

    詢問間，身畔的空氣中浮著一陣朦朧的海棠花香。來人輕輕將一枝粉白的海棠花贈到他虛無的手心中。

    祁終登時心潮翻攪，驚詫啞然，只聽她說：“當年小槿叫jiejie為你摘的那一枝海棠，現(xiàn)在已經(jīng)放在你的手中了。”

    “阿棠……jiejie？” 腦海中浮現(xiàn)兒時回憶，祁終頓然頭疼起來，想起往昔，墻角下那一樹粉白的海棠，在冷雨艷陽中，獨自開敗的場景。他站在樹下，方棠笑著摘給他的那一段花枝……

    情急之下，淚突然涌落，他還來不及確認，就已陷在乍喜乍悲的情感當中，他想，就算是幻覺，是做夢，也要好好握著這不可多得的片刻溫情。

    “阿棠jiejie！我好想你！”

    磕磕絆絆，繞過桌沿，他摸索著去捉方妍綃的手，一訴思親之情，卻被方妍綃側身躲開，她怕自己已然冰冷的雙手，根本不能給予他多余的溫暖。

    斂了斂傷感的神色，她耐心安撫道：“小槿。jiejie想讓你好好看一眼jiejie，你乖乖把這顆糖吃下，就能重見光明了……”

    祁終不疑有他，連日的壓力早已叫他思緒昏聵，顧不得真假，接過那顆絳生丹，就往喉間塞，咽下之后，他忽然覺得一身輕松，只想昏昏欲睡。

    方妍綃把握最后一絲靈力，將他扶回座上，按照鳳寐醫(yī)書上所記，謹慎地實行換眼術法，把最后的光明都留給了他。

    第131章 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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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垓山山崖外，已擁擠著烏泱泱站了好多人。

    閔梔行至陡崖，與對面人群隔了數(shù)百米遠，她冷笑這些人貪生怕死，狗急跳墻，奉一道無中生有的神跡為救贖，虔誠到毫無人性。

    而對面的仙盟們還在左一句，右一句商量著怎么把祁終甕中捉鱉，甚至隱隱透露要選誰來擔任新的仙尊。成敗在此一夜，能不能扭轉局勢好像都塵埃落定了似的，全都自愿地想要來分一杯羹。

    閔梔悠悠撤去外圍結界，暗暗握緊手心的血玉橫，沉下的目光愈加心意堅定。

    結界突然消失，抱團的眾人慌亂轉身，看茫茫大霧消散之后，一位年輕女子的身影出現(xiàn)，惹得他們一片唏噓。

    “是，是唐門的表小姐啊。”

    人群里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隨即滿山喧嘩，全是吵鬧。

    “什么表小姐？她已經(jīng)叛變唐門，和那大魔頭為伍，現(xiàn)在就是個妖女。”

    閔梔淡淡諷笑，把玩風中飄來的一片落桐花。

    唐門衰敗之后，顏面掃地，追罪于唐瀾起和閔梔的事，如今被一群老頑固掌家，更不肯放過機會，長輩們高高在上，對她疾言厲色道。

    “閔梔，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你又憑什么問罪？”

    閔梔毫不客氣回問，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和這些人沒有半分關系，能做到放下父母之仇，而不牽恨他們，已是最大的忍耐極限。

    “依附妖魔，助他擾亂桐疆安寧，惹得神明發(fā)怒，其罪當誅，還不束手就擒。”

    閔梔輕蔑一笑：“神明？從你們口中說出來的神明，自然也是有眼無珠，不分黑白的蠢貨。他明明從來沒有做過一件危害桐疆的事，你們明明也沒有任何證據(jù)，卻還能這么理直氣壯地上山來問罪，就憑那幾個所謂的神跡之字嗎？”

    “我看是你們心中妖魔已生，偏要強拉說辭，自以為正義。”

    眾人被懟得氣噎，大眼瞪小眼，憤恨不滿。

    “你！真是執(zhí)迷不悟！那魔頭害了多少人，現(xiàn)在天神都已降旨，賜他死罪，我們?nèi)舨徽境鰜碜鳛椋鯎闷饌b義二字，怎能做仙修之人？”

    “就是，就是。”

    閔梔聽得更嫌惡，惡狠狠道：“小人作為，也配談什么義字心中？”

    “哎，再來人勸勸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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