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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耘神色從容,不疾不徐道:“我們幾人初來城中乍到,無意聽聞了江陽城的一件奇事,正是關于高樓冢的傳聞,如今親身在此樓中造訪,沐耘斗膽猜測,夫人您就是這座樓冢的主人,對嗎?” 猶疑半晌,她反問:“是又如何?怎么,聽城里傳聞我興風作浪,扒人尸骸的禍事,你們特意來幫他們除害是嘛?” “不是。我們是自愿而來的。” “嗯。來干嘛?” 沐耘堅定道:“來替夫人解決心頭沉疴。” “哦?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沐耘從容點頭:“你在找一個人。這個人的生死,能解你的心頭之恨。” “哈哈。沒錯。我確實在找那個該死的混賬!” 說至痛處,骷髏女王滿眼恨意,身上徒生一股邪暗之氣,將樓冢內的氛圍渲染的更加壓抑。 沐耘趁此機會,又好言勸道:“所以我們愿助夫人一臂之力,只要你放我們出樓,我們一定能盡快將此人帶到你的眼前。” “嗯?”骷髏女王面露猶疑,半晌,她悠悠道,“見你如此自信,我姑且信你一回。不過我這樓冢白日不見光,所以你們不必留下人質。但是……” 眾人原本還在欣喜沐耘掙得喘息之機,卻又見骷髏女王話未說完,幻影而來,指尖綴著一朵喪花,白得詭異。 “有何要求,夫人請講,我盡力照辦。” 沐耘誠意低眉,靜等她的考慮。 “把你的左手伸出來。” 沐耘猶豫了一下,察覺祁終的目光還在注視他,但又不能消磨骷髏女王的耐心,只好緩緩伸出受傷的手。 望見其手背的劃痕,干涸的血跡尚帶黑紅,祁終陡然反應過來什么,擰了擰眉,在心中惡嘆一口氣。 “這朵喪花,我把它種在你的手心里,出了這樓,三天之內,你要是不把人給我帶來,我就讓這花長滿你的血rou,讓你嘗嘗被紙花從體內割裂的痛楚……” “啊!什么?那他不能種!” 祁終急忙奔上前,大聲抗議。 “你,太聒噪了。”骷髏女王隱隱又有動怒的契機。 沐耘不做多想,一把接下那朵喪花,讓它化入掌心,登時一股刺入血rou的痛楚,順著脈絡傳遍他的神經,暫無內力的他,只好強忍這一股植花之痛。 “啊喂。你!”祁終不可置信地懊惱。 閔梔見狀,也頗為震驚:“沐耘少俠,你還好嗎?” 待痛楚稍減,沐耘額上一層薄汗,從容搖頭道:“無事了。” 見他輕松放下左手,眾人才心松一口氣。 “行了。你們都出去吧。” 骷髏女王淡淡抬手,登時,四周暗壁又曲折幻化,詭異奇變。 待眾人穩住心神,左顧右望一番,發現已經身處高樓冢的門外,天光正從黎明開始,拉起一天的序幕。 …… 回到客棧。 閔梔急忙從乾坤袋里掏出傷藥,扔給祁終:“藥給你,趕緊擦在臉上,不然以后破相了。” “多謝。”祁終接過藥,又想起沐耘手背的傷,同樣不輕。 趁人不注意,他一把拉過沐耘的左手,輕輕拭藥,笑道:“你先擦。” 原本陷入沉思的沐耘,突然感到手背一片冰涼之意,愕然轉頭,見對方一臉關心,卻不先顧自己臉上的傷痕,讓他心頭感動莫名。 閔梔尷尬望見這一幕,支支吾吾道:“那個,我去后廚點幾個菜當午飯。” “祁兄弟,我自己來吧。” 沐耘隱隱有縮回手的趨勢。 “沒事兒,我順手幫你擦了,你就不用再去洗一道手了唄。” “謝……” “我說你這人啊,險要關頭總是那么不要命。骷髏女王那白花看著就陰森,你還甘心讓它種在自己手里,萬一三天后,我們沒有找到她要的人,你不就……” 話說到一半,祁終憂心更重。 沐耘坦然笑道:“不會的。” “你為何這么有把握?” “因為天無絕人之路。” 祁終撇撇嘴:“呵。樂觀,可不是萬金油。” “但它總是能讓人在困境里握住一絲希望,不是嗎?” “哈哈。為什么一定要尋找希望呢?擺脫絕望不也是一種新生嗎?” “哦?祁兄弟有何見解?” 祁終稍斂神色,垂眸道:“見解談不上,只是有一點經歷罷了。我小時候在長汀山下流浪,每次仰望星空的時候,眼中總是盛滿了絕望的月光,我不敢奢望,什么時候能獲得救贖,直到后來我拜入師門,有了一個待我如親的師父,自此,我選擇低眉閉眼,放下絕望。” “你說,那段歲月里,我沒渴盼過希望嗎?只是絕望來地更早而已,我縱使想樂觀,也豁達不起來啊,不如先學會主動放棄心頭的沉重。” 沐耘憐惜地理了理他肩上的碎發,溫聲道:“都過去了。以后,會有更多人成為你生命中的希望,一起向前看吧。” 這一聲安慰,叫祁終莫名眼鼻一酸,心頭猛然刺疼,他抬頭一望沐耘眼中的疼惜心意,又忽然想起在樓冢內那個溫暖的擁抱,一時竟內心脆弱,依賴地將腦袋靠在對方懷中,細軟的發絲輕輕蹭到了沐耘的下巴,讓他感到一陣癢意。 “你這個人啊,怎么老是嘴甜,全說我心坎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