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宸說完，頗為可惜的看了一眼灑在地上的茶水，“這么好的茶，可惜了。父皇生前最愛喝朕煮的茶，如今恐怕是再也喝不到了。”

    “你說的是真的嗎？父皇真的是這樣想的嗎？陛下——你告訴我呀——”祁永激動的看著祁宸，神情說不出的傷痛和難以置信。

    “父皇一生可能在許多人眼中，冰冷無情，算計太多。可是直到最后父皇的算計，也只不過是想讓他的孩子都可以平安度過一生。”祁宸看到他們有悔恨有不甘的情緒，可惜這世上最無用的便是悔恨。

    “三哥，你覺得朕此來是為了看你們的笑話，奚落你們嗎？”

    祁永：“難道不是嗎？你甚至連手足之情都不認，如此對待我們兄弟二人，難道不就是害怕我們兄弟擋了你的皇位？擔心我們日后會不安分，你的位置也不會坐穩。”

    祁宸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朕每天都很忙的，要知道收拾你們留下來的這個亂攤子，有多累！”

    “你們以為進城的那幾十萬大軍是擺設？褚旭楓和祁洪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可不是真的為了什么扶保社稷正統而來的，如果你們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江山交到你們手中，恐怕大周早已不復存在了。咳咳咳……”祁宸輕咳了幾聲。因為劇烈的咳嗽，臉色愈加的蒼白，可能咳嗽的太過用力，連過于纖細的脖子上都暴出了青筋。

    祁冉祁永也終于意識到了，面前的皇帝身體確實不好，而原因便是當年因為他們的母妃下毒所致。父皇厭惡的神情，猶在眼前。

    “你的身體，沒事吧？”祁冉輕聲問道。

    “咳咳，”祁宸拿下捂嘴的手帕，“無礙，習慣了。”

    祁宸擺手倒是讓祁冉不小心看到了手帕上一抹紅色的影子。祁冉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看來這位六弟的身體，恐怕要比他們所知道的還要嚴重，竟然已經咯血了！

    祁宸面色平靜的道：“至于這皇位，朕從來都不曾在意過，朕能在這樣的情況下坐上這個位置，至于以后朕能不能坐穩這個位置便要看朕的本事了。還有，就算朕不下旨處置你們，你們以為落到褚旭楓手里你們還能活命嗎？他只會將你們定罪，最后殺了你們以平民憤，然后取代皇室登基稱帝。”

    第61章 城門上的送別

    “他怎么敢？你胡說！”祁永不敢置信，可是心里已經相信了祁宸的說辭，因為他還深深地記得，那天夜里，褚旭楓看向他們的眼神有多么的可怕，好像要活吞了他們一樣，或許真的會殺了他們吧。

    “不管你信不信，這就是他原本的打算。登基后又可以為褚家平反，又能報了家仇，要是你何樂而不為呢？”祁宸從頭到尾一直都是很平靜的看著他們，他們所有的表情動作都在他的眼中。自己這兩個兄長難怪讓父皇如此頭疼。唉，雖然有兩個蠢哥哥，但是他也不能不管啊！這是父皇最后的心愿吧！

    “品茶而靜心，靜心而自省，自省而能悟。你們明日便啟程去皇陵宗廟吧，盡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那里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吧，人不能一直糊涂的走完這一輩子。人的一生很短，卻也很長，完全可以選擇另一種生活方式活下去，去過屬于你們自己的人生吧。朕總算是沒有辜負父皇所托。”

    祁宸說完轉身離開了這里，走到門口突然聽到身后傳來的喊聲：“六弟——”

    祁永一時的沖動之下，這一嗓子喊出口之后，頓覺有些尷尬，尤其是在祁宸轉過頭來看向他的時候，那雙桃花眼如秋水、如寒星，有一種特別的光芒。雖然不想承認，可是這個弟弟長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祁冉不禁出聲問道：“陛下，那你呢？”

    祁宸突然聽到這句問話，心里倒有一絲波動，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暖笑意，只可惜很快拉直了嘴角，只是幽幽的道：“朕自然是要在這座宮殿里的，以后恐怕一直都只能生活在這里了。明日離別，恐再難相見，望二位兄長珍重。”

    “陛下，您總算是出來了，奴才擔心死了。”小東子緊張的近前，生怕陛下出什么事情。當時聽到里面有東西摔碎的聲音時，就想進去查看情況，可惜被郁竹攔住了，可是讓小東子在外面提心吊膽多時。

    祁宸走到宗正寺外，眼眶有些微微泛紅，“沒咳咳咳……沒咳咳咳咳事……咳咳……”

    小東子忙上前扶住陛下，“陛下，您看您就不應該來這里，這里常年陰暗潮濕對您的身體可不好。”

    祁宸略一擺手，低聲道：“無妨，不用大驚小怪。朕無事，走吧。”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有大亮，祁冉祁永二人坐在簡陋的馬車，被一隊官兵護送出城。

    祁永正打著呵欠，昨天發生那么多的事情，他哪還有心情入睡，現在正是最困的時候，想最后看一眼這座他們長大的皇宮，卻發現城樓之上似乎有人影，懟了一下同樣昏昏欲睡的大哥，“大哥醒醒，快醒醒。”

    祁冉被吵醒，有些不滿的嘀咕道：“怎么了？”

    “大哥，你快看城樓。那里是不是有人啊？”

    祁冉聞言定睛看了過去，確實有人站在那里，那好像是？好像是陛下……祁冉不敢置信的眨著眼睛看向城樓，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就是陛下。

    “是六弟來送我們了。”

    祁永聞言就是一愣，隨后看向城樓處，久久出神。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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