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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晗昭回朝,舉朝上下本應該歡慶,但是冬獵出了白喜事,這讓整個大燕都籠罩在陰影之中。 燕若航被罰禁足一個月,但是這并不算多重的懲罰,又因他剿匪有功,功過相抵則什么事情都沒有。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陳列,燕晗昭與燕若航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個略帶挑釁,一個目露寒光。 龍椅上的人隔著簾子上朝,偶爾咳嗽兩聲,大家都看得出來——皇帝的身體快要不行了。 “西北一事,晗昭,你來說說。” 燕斌民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下面的文武百官,心里有了些許盤算。 “回父皇,西北一事兒臣已平定,但據兒臣所知,朝中有人與渾邪通信,至使關內幾近失守。兒臣用了迫不得已的辦法才將渾邪大軍全滅,但西北城內損失慘重,望父皇可少征課稅,讓民生得以恢復。” 這個話燕晗昭是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的,目的就是要讓那些動過手腳的人過上人人自危的日子。 皇帝沉吟片刻,道:“查,把這些人都查出來,晗昭,此事仍由你來辦。” “是,兒臣定當盡心竭力。”燕晗昭表現得很自然,臉上的冰山表情沒有變,但是神色之中有悲傷,是個人都能看出燕晗昭意有所指。 “老臣以為,晉王一人或有不妥,不若再讓刑部加以輔佐,定能事半功倍。”鎮國公上前啟奏。 局勢一下子就很分明了,鎮國公這是在幫燕晗昭,誰都知道鎮國公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燕文澤,而燕晗昭又是燕文澤的親弟弟,如今這么做就是在明里幫燕晗昭。 “晗昭,你意下如何?” 不知為何,明明是皇帝拿主意的事情,可是燕斌民還是問了一句燕晗昭。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偏心燕晗昭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回父皇,兒臣愿意。”有人陪自己瘋,燕晗昭很是樂意。這場拿大燕江山做的賭局,他不會輸。 “好。”皇帝順了一口氣,接著道,“冬獵一事的意外雖已處理妥當,但朕還是要給你們一個交代。此次冬獵能讓大家盡量平安,晉王妃確實值得褒獎,可惜那孩子已經去了,朕便給他追封了封號,眾位愛卿可有異議?” 金鑾殿上一片寂靜,許多大臣的妻子女兒都受過晉王妃的恩惠,這個時候提出反對那就是擺明了要和燕晗昭對著干,所以無一人出聲。 “那此事就這般定下。”皇帝有些乏了,他聽說了燕晗昭發瘋的事,跟他當年失去皇后時一樣,只不過他是個懦夫,他不敢說出來,而燕晗昭卻可以隨性而為。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大公公尖銳的聲音響起,宣告著今日的早朝接近尾聲。 本以為就這樣結束了,可是這時候站出來了一個人——大理寺卿。 “臣有本啟奏。” 皇帝看了一眼這位三朝老臣,眼底浮現出一絲殺意,但也只是轉瞬即逝。 “講。” “啟稟皇上,臣以為,應當立儲了。” 這一句話出來,朝堂之上有些嘩然,但隨后很快又恢復了安靜。 “臣以為,如今國運未穩,龍脈有虧,應當以立儲來完固國之根本,如此才不會動搖我大燕江山之國運。” 在場的沒有一個人敢接這個話,因為龍脈一事很多人都沒有資格說,大理寺卿是三朝老臣,若非如此只怕是會被當做妖言惑眾拉出去斬首。 皇帝沉默了半晌,有自己的考量。盯著一眾低著頭的文武百官,皇帝第一次覺得或許自己應當放下執念,把這個位置讓出來或許他還能去寺廟里陪伴先皇后度過余生。 “準了。” 這是讓所有人都意外的答案,但是看大理寺卿的神情,卻并不意外。有人以為這是大理寺卿與皇上故意演的一出戲,有的人則以為是皇帝想通了終于要立儲了,眾人心中的想法各不一樣,但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兩個人——燕文澤與燕若航。 本來最有可能的人應當是晉王燕晗昭,他最早封王,而又驍勇善戰,但是他被賜婚男妃了,這讓他失去了繼承大統的資格。不過如今他的那位男妃已經死了,那么是不是說明他仍有機會爭一爭這立儲的資格呢? “朕今日有些乏了,關于立儲人選一事,三日后的早朝再議,眾位愛卿心中也斟酌斟酌吧。” 皇帝的意思很明顯了,現在的他不想談論此事,三日后再議或許也是給眾位大臣重新站隊的機會。 “退朝——” 文武百官退朝,燕晗昭看了一眼簾幕后面,皇上的背影似乎蒼老了很多。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皇上,在他的記憶里這個男人是虛偽的、自私的、昏庸的,可是如今他好像突然之間又覺得有些心疼自己的這個所謂的父親。 但也僅僅只有一瞬間,燕晗昭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母親是怎么死的。當年他被太后帶出宮了,自己的母后便被這個男人賜死,燕晗昭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 那天下著大雨,他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時間趕了回來,可還是晚了一步,就連母后的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就像如今,他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見到楊慕羽最后一面。 人生如此痛事,他經歷了兩次。 決絕轉身,不再留給那個男人一個眼神。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燕斌民轉頭看向燕晗昭,兩人將將錯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