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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儀朝她安撫一笑:“無妨,對方也是個心地善良、作風正派的年輕人,有我在一旁看著,總不會叫這丫頭吃虧了去。” 阿窈娘對周儀十分放心,聽后便點了點頭,轉身去擺放桌上的碗筷,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轉過身來問:“那這柳大夫家里是……不知是否會介意我們這樣的身份?” 周儀便將柳商陸和柳太醫的情況簡要介紹了一下:“以他們的人品,應該不會介意,你們一家在我府上名義上是下人,實際情況你們也知道,我早已把賣身契歸還,阿窈也是良籍。況且,等她來日出嫁時,我亦有意將她收為義女。” “老爺!”阿窈娘一時感慨萬千,不知說什么才好,憋了許久,才憋出一句:“您對我們真是太好了,這叫我們怎么感謝您才好!” 周儀笑了笑,正欲讓她不必如此,大門那兒忽然傳來扣門的聲音。 周松還在替周儀收拾行囊,阿窈娘便趕緊放下手里的碗筷過去開門。 插銷落下,大門打開,周儀站在屋檐下,隔著庭院望向門口,方才扣門的人正是夏川,他身后還停著一頂輕便的軟轎。 是他? 周儀心下一動,遠遠地招招手讓他們進來。 轎夫進門將軟轎停放在院中,夏川上前掀開轎簾,里頭端坐著的正是已經換下官服、改著一身貴氣紫袍的夏京。 只見他挑起眸來笑意盈盈地瞧著周儀,那笑中隱約還帶了幾分傲,也不起身,那架勢分明是在等周儀親自過去迎他出轎。 第27章 “既然已與你敞開心扉” 見夏京如此做派, 周儀微微搖了搖頭,唇角含著抹無奈的淡笑,但還是順著那人的心意走向軟轎。 他的步子不疾不徐, 就像他的人一樣, 沉穩有余, 速度稍顯不足。 夏京的目光從始至終都聚焦在他身上, 此時只覺得那一步一步好像踏在自己心上, 叫人心口怦然,隨著距離越來越近,心情也不免激動起來, 就好像…… 新嫁娘忐忑地等著新郎官來牽下花轎,從此后,便是兩人一心永結白首。 猛然意識到自己此刻的想法,夏京心下略覺羞恥, 耳根悄悄泛起微紅, 眸光閃爍著, 連忙從越走越近的周儀身上挪開。 該死,自己如今這是怎么了, 每每在周儀面前, 就變得一點也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夏京內心充滿了自我譴責, 等到回過神來, 周儀已經停在他轎前。 “夏大人, 這下可以下轎了吧?”倒是沒有責怪,反而有點戲謔的意思。 夏京虛張聲勢地瞪他一眼,總算是彎腰從轎里鉆了出來。一下轎, 他就吩咐夏川和轎夫去外頭等著。 清凈久了的院里一下子涌進一批人, 一下子又空曠起來。 夏京輕咳一下掩飾尷尬, 遠遠瞧見屋里的桌上擺了飯,便道:“周大人還未用飯?” 周儀邊將他引進屋里,邊道:“夏大人來得正好,這不正要開飯,可要一起隨意用些?” 阿窈娘關上門,快步回屋去收拾飯桌,經過時兩人時低低喚了聲“夏大人”,轉眼人就走到前面去了。 夏京的目光在她背后凝駐片刻:“你家里這些年來倒還是這幾個人,”說著語氣輕快起來,“阿窈娘做的飯我也有十來年沒吃過了,手藝想是又有進步,周大人既然盛情相邀,夏某便卻之不恭了。” 其實他掐著飯點過來,未嘗不是存了蹭飯的心思,現下卻又答應得這樣勉強,分明是在周儀面前抹不開面子,不肯承認罷了。 周儀沒有點破他的小心思,反而還貼心地給了他臺階下:“夏大人肯賞光,周某不勝榮幸,陋室亦蓬蓽生輝,請。” 夏京拿眼暼他:“周大人巧舌如簧,不遑多讓。” 兩人在飯桌前坐定,阿窈娘便把添了飯飯的碗端上來,府里多年都只有周儀一個主人,周松一家三口一向是和周儀坐在一張桌上吃飯的,今日多了夏京,阿窈娘想著他們許是有事要商議,便撤下了自家三人的碗筷,把地方留給他們。 周儀見此也沒說什么,讓她去給外頭的夏川和轎夫等人送些茶水,又簡單為夏京碗里添了些菜,溫和一笑:“粗茶淡飯,讓你見笑了。” “阿窈娘的手藝比之宮里的御廚也不差的,周大人可別太謙虛了。”夏京倒也不含糊,選著幾樣清淡合口味的菜就著飯吃起來。 這么一來,等阿窈收拾完行囊饑腸轆轆地趕出來吃飯時,就看到自己的飯碗沒有了,自己慣坐的位置也被一個討厭的大壞蛋搶走了。 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在爹娘眼皮子底下不敢對周儀不敬,便只把氣往夏京身上撒,瞪大了眼嚷嚷著:“你這大壞蛋怎么來了?” “阿窈!”周儀面含不贊同,對阿窈道,“要是餓了就讓你娘拿碗添點飯過來吃,不許瞎嚷嚷。” “先生您怎么這么好性兒,不僅在外時舍身救他,如今回來了竟還允許他登堂入室,此人往日干了這么多壞事,害了多少人,還曾害得您被貶官外調,被當地官員刁難,吃了多少苦,這些您都忘了嗎?”她氣哼哼地指著夏京,“即便您忘了,我可忘不了!” 夏京原還有些氣不過,想與這丫頭辯幾句好好教教她做人,上回從南下到回京這一路上,她不知犯了他多少忌諱,她若不是周儀府上的人,早死了千八百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