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觸碰到青瓷的藥碗，苦澀微涼的藥液流淌在舌尖，就在這時，他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就是這個念頭，讓他重新把藥碗挪開，并且在電光火石之間做下了一個重要決定。

    倘若他當(dāng)真有了身子，那腹中這個，便是他與周儀的骨血，怎能就這樣輕易打落了！

    此時噤聲許久的柳商陸終于出聲：“看來夏大人已然做出決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久違了唉。

    真是學(xué)啥別學(xué)文科，做啥別做材料狗，年底真的能肝死。

    第11章 兵荒馬亂人仰馬翻

    “先生，這都抄了十遍了，要不就算了吧？”阿窈不像樣地握著筆，抄書抄得叫苦連天，白凈的臉頰上東一塊西一塊，活像只剛從爛泥地里打滾兒回來的小花貓。

    不過周儀這回是鐵了心要罰她，任她如何申辯，理也不理，只一味捧著善本仔細研讀，阿窈那點叫喚根本影響不了他，甚至還雪上加霜地滅了她最后一絲逃脫的希望：“晚飯我已經(jīng)托珍饈樓的小二送來了，你呀，今兒不抄完不許睡覺。”

    “先生你欺負我！”阿窈絕望地大嚷一聲，驚飛滿院閑逛的鳥雀，終于認命地伸出半黑不紅的舌頭舔了舔筆尖，埋頭奮筆疾書去了。

    周儀其實也就這么會兒空閑了，從明日開始，他就要監(jiān)督考官們改卷去了，這一批考生只有二十人能夠中選，半年后上京參加殿試，決出最后的前三甲，成為真正的天子門生。

    除了這些，他還得處理于鳴、黃耀祖舞弊未遂那件事情。于鳴先前已經(jīng)被他從考官的位置上擼了下來，往后不只官身不保，恐怕還有牢獄之災(zāi)。

    枉這于鴻聲清明一世，最終卻栽在自家女婿身上，往前倒數(shù)二十年，這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怎么說也是多年老友，周儀雖不得不親手處置他，仍不免為他唏噓一番。

    話又說回來，若非夏京那廝與黃應(yīng)泰私下往來，答應(yīng)在考試時大開方便之門，于鳴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可惜他私底下派人查了好幾日，卻怎么也查不到確鑿的證據(jù)。

    果然不愧是夏京！這種事情做起來經(jīng)驗十足，手腳做得這樣干凈，半點蛛絲馬跡也不曾留下，哪里像于鳴那個傻子，被詐幾句就全給詐出來了，不過尋不到夏京和黃應(yīng)泰私下往來的證據(jù)，就只能給于鳴定個濫用職權(quán)，妄圖幫助女婿科場舞弊的罪，攀扯不到夏京頭上。

    那么這一趟他硬是跟著來到江南，目的便只達成了一半，縱然還了本屆恩科考場一片清朗，最大的毒瘤夏京卻依然逍遙法外，他反倒親手把曾經(jīng)的好友送入監(jiān)獄，甚至，還把自己折了進去。

    偷雞不成蝕把米，說的就是他了吧！

    踏上返回京城的馬車，周儀神色莫測，從來都文質(zhì)彬彬叫人如沐春風(fēng)的人，這回卻不知怎的讓人不敢靠近，連阿窈都受不了自家先生那種假模假式的平靜，申請上外頭和車夫一起駕馬車去了。

    馬車搖搖晃晃，跟隨車隊一起北上京城，周儀背靠車廂，閉著眸子又在琢磨夏京的事兒。

    這人的身體仿佛當(dāng)真出了問題，批改考卷那半個月就沒出現(xiàn)過幾回，出現(xiàn)就是一副病歪歪的樣子，連審理舞弊那案子的時候，也沒有出什么幺蛾子，過程順利到讓人不敢置信。

    這次回京，竟然還帶上了揚州那位柳大夫同行！

    周儀倒沒有為夏京生病而幸災(zāi)樂禍的心思，只不過是迷惑，這些年從來也不曾聽說這廝身患重病，怎么下江南一個月，反倒帶了病回去？

    這不，馬車不過行了小半日功夫，那邊就叫了好幾次停了，每次叫停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看來這病還不輕哩！

    如今他身邊跟著伺候的人一大堆，還有大夫隨行在側(cè)，倒不用周儀再去討嫌了。

    還是阿窈沉不住氣，明目張膽去瞧了幾回?zé)狒[，回來還興致勃勃地跟周儀叨叨：“且吐著呢，看那個大壞蛋難受的樣子，嘻嘻嘻，真叫人解氣！”

    周儀這回不知為何沒有斥責(zé)阿窈，仿佛是無形中放任了她這幸災(zāi)樂禍的舉動。

    等到這日下榻行館的時候，夏川面色不愉地來了，照面也沒個好臉色，硬邦邦道：“我家大人請周大人約束好隨從，這樣沒規(guī)矩，不知道的還以為周大人身邊教出來的人就是這種水準呢！”

    阿窈哪里肯吃這個虧，當(dāng)即回懟：“那也要看對誰了，某些人這不是壞事做盡，終于遭到報應(yīng)了，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啊！”說著一個白眼幾乎翻到天上去，“以為自己是什么香餑餑，還當(dāng)姑奶奶愿意看怎么的。”

    夏川本就一直在為自家大人的病憂心，被阿窈這幾句風(fēng)涼話一說，那可真是怒上心頭，連冒犯都顧不得了：“周大人怎么說也是飽讀詩書的文人學(xué)士，如此縱容下人，回京以后真該讓我家大人去陛下跟前好好說道說道！”

    周儀這才從書中回過神來，好像才發(fā)現(xiàn)夏川來了一樣，施施然笑道：“陛下日理萬機，處理的可都是軍政大事。”說完便重新翻書去了，不再搭理夏川。

    夏川見他主仆這副模樣，氣得直接拂袖而去。

    他一走，才還氣勢洶洶的阿窈反倒安靜下來了。

    等夏川走遠，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周儀才肅了容色告誡阿窈：“你也是，今日該鬧騰夠了，明日還敢再犯，就給我回馬車里安安靜靜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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