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九明挑挑劍眉，被逗笑了，這姑娘怕不是腦子不太好吧？公然使喚他？還知道他的身份？

    齊九明，“小姑娘，長得倒是水靈，你也忒膽大了！你是誰家的？”瞧著不像尋常人家能養(yǎng)出來的鐘靈毓秀。

    但他在貴圈并未見過。

    要知道，但凡容色稍佳的貴女，他都會有印象。

    這么俊俏的小姑娘，若是見過，他必然印象深刻。

    蘇吱吱一噎，“……這里人多眼雜，你且隨我到一旁說話。”

    齊九明噴笑，“噗——小爺我為何要聽你的？又為何要跟你走？你是小爺?shù)膼勰秸甙桑空f吧，你幾時盯上小爺了？意欲何為？”

    蘇吱吱，“……”

    罷了，她就不該與這廝講道理。

    蘇吱吱清了清嗓門，直接豁出去了，揚(yáng)聲道：“小侯爺，我知道你的后臀有一塊楓葉胎記！”

    頓時，方圓數(shù)丈之內(nèi)瞬間詭譎的安靜了下來。

    齊九明臉上的笑意僵凝，然后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他白皙的臉再度漲紅，幾乎是在幾個呼吸之間紅成了猴子屁股。

    后臀的胎記，唯有府上奶娘與他祖父知曉，這世上再無旁人知道。

    齊九明看著蘇吱吱的眼神，從驚艷變成驚嚇。

    隨后，他最愛的常勝將軍也不要了，丟了蛐蛐兒籠子，拉著蘇吱吱的手腕，直接把她拽走。

    是殺她滅口？

    還是收買她閉嘴？

    齊九明腦子里反反復(fù)復(fù)思量著。

    *

    終于，來到無人之處。

    齊九明沒有放開蘇吱吱，他紅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到底是誰？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想如何？！”

    蘇吱吱知道他的為人。

    這廝好忽悠。

    不過，他其實(shí)是個心善之人。

    蘇吱吱，“你想知道？我非不要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多的去了，我還知道你以后是怎么死的。我的目的很簡單，帶我去見首輔夫人。你幫我達(dá)成這樁事，我會告訴你更多秘密。”

    齊九明愣神。

    “你、你是仙姑？”

    蘇吱吱一噎，這廝是個傻子吧。

    為了讓齊九明更加相信自己，蘇吱吱又提及一樁事，“我還知道，你的性命是首輔夫人的女兒換來的。”

    忠遠(yuǎn)侯府世子爺與羅湛是拜把子兄弟。

    十五年前，齊世子剿匪戰(zhàn)死，羅湛前去接應(yīng)世子夫人母子倆，孰料，叛黨早一步挾持了羅湛妻女，并威脅他交出剛出生不久的齊九明。

    到底是保自己女兒？還是救兄弟的遺子？

    羅湛選擇了后者。

    他雖然事后極力尋找自己的女兒，但一切已經(jīng)為時已晚，那孩子被拋入運(yùn)河，無跡可尋。

    也正因?yàn)檫@樁事，首輔夫婦二人已分房十五年。

    第十八章

    齊九明上上下下打量著蘇吱吱。

    隨著馬車晃動，齊九明已是六神無主。

    要知道，蘇吱吱身上的衣裳雖是簇新，但并非是貴重衣料，她梳著盤云髻，毫無發(fā)飾，清雅素淡到了極致。

    可饒是如此，也難掩清媚之色。

    齊九明猜不出蘇吱吱的身份，他看著蘇吱吱的眼神透著一絲怨恨，還有一絲虔誠和害怕。

    哼！

    他后臀有胎記，如此大的秘密，今日被諸多人都聽見了！

    從此英明不在啊。

    齊九明憂郁了，如喪考妣，“你……你如何稱呼？你為何要見首輔夫人？我且告訴你，我雖可以踏足羅家大門，但首輔夫人也不愿意見到我，我只能引薦你進(jìn)門。”

    蘇吱吱當(dāng)然明白齊九明的為難之處。

    齊、羅兩家雖是世交，但首輔夫人不會待見一個間接害死自己女兒的人。

    蘇吱吱莞爾一笑，“你只要讓我進(jìn)入羅家大門就行。”

    齊九明一雙眼睛幾乎是粘在蘇吱吱臉上，越看越是覺得眼熟，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但他也不敢多問了，這姑娘到底知道他多少秘密呀？

    太羞恥了！

    他以后還能嫁出去……啊呸！他以后還能娶妻么？！

    在齊九明的焦躁郁結(jié)之中，馬車停靠在了羅府大門外。

    齊九明先下馬車，親手給蘇吱吱掀開車簾，態(tài)度十分恭敬，“仙姑，到了。”

    蘇吱吱瞥了一眼這白玉少年一眼，由衷道：“你是個好人，但不要總是犯傻，否則總有一天會害死了你自己。”

    齊九明張了張嘴，整個忠遠(yuǎn)侯府無人敢對他置喙。

    他自幼父母雙亡，雖尚未弱冠，但已是正經(jīng)小侯爺，這是朔帝對齊家的恩澤，他這十五年在京城幾乎是橫著走的。

    頭一次碰見一個對自己“敦敦教導(dǎo)”的小姑娘。

    齊九明無言以對。

    他把蘇吱吱帶在身邊，對羅家守門小廝遞了名碟。

    小廝只以為蘇吱吱是小侯爺?shù)碾S行婢女，并未阻擋。

    進(jìn)了羅家大門，齊九明說：“仙姑，我去拜訪羅老太太，你去見首輔夫人，一會你到前院與我匯合。”

    蘇吱吱笑了笑，“你不必管我了，一會自行離去即可。”

    說著，她轉(zhuǎn)身往內(nèi)院走。

    憑借上輩子的記憶，她對羅家構(gòu)造也十分熟悉。

    不同的是，這一世，她提前找到母親，而非等到母親認(rèn)出她，比上一世足足早了三年。

    她要提前帶母親脫離苦海，也要讓自己免于上輩子遭遇的一切。

    齊九明看著蘇吱吱纖瘦窈窕的背影，他很想叫住她，對她充滿了好奇，可又另一方面覺得不敢唐突了仙姑。

    最終，齊九明撓撓頭，按著原計劃去給羅老太太請安去了。

    *

    玲瓏居，亭臺樓閣，飛揚(yáng)斗拱，四處鳥語花香，這個時節(jié)美不勝收。

    但，蘇吱吱卻知道，這里對母親而言，就像是一座金絲牢籠，羅湛過于強(qiáng)大，根本不會放她走。

    外人看來，母親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首輔夫人，得首輔數(shù)年嬌養(yǎng)與呵護(hù)，人人艷羨。

    蘇吱吱卻見過母親深夜痛哭的模樣。

    玲瓏居的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你是誰？怎的之前從未見過？”

    蘇吱吱看著這婢女，莞爾說：“小翠jiejie，我來見……夫人。”

    小翠愣了一下，“你怎知我名字？”

    蘇吱吱不做解釋。

    這時，一美婦從水榭走來，她著裝簡潔，就是一身淺碧色裙裳，一頭濃郁墨發(fā)梳成婦人發(fā)髻，手里捧著一束親自摘來的芍藥。

    芍藥妖無格，遠(yuǎn)不及美人之色。

    蘇吱吱看著美婦，喊了一身，“娘親。”

    她聲音清脆沁甜，在安靜的玲瓏居十分惹耳。

    洛韶兒望了過來，幾乎是僵住了。

    蘇吱吱又喊，“娘親。”她笑著，眼睛里有淚花。

    血緣是很奇怪的東西，哪怕數(shù)年未見，又或是以為早已陰陽兩隔，可當(dāng)母親的一眼看見自己的孩子，還是能認(rèn)出來。

    洛韶兒手里的芍藥花落地。

    她跑了過來，呆呆的打量著面前少女，看了又看，然后一把把人抱住。

    “孩子……我的孩子！你回來看娘親了？”

    “都怨娘親，當(dāng)年沒有護(hù)好你。”

    “孩子……你不要再離開娘親，好么？”

    洛韶兒以為眼前都是幻覺。

    等到幻境消失，她的女孩兒又會不見了。

    她抱得很緊，低低嗚鳴。

    小翠和春桃面面相覷。

    再一看這不知從何而來的少女，還真是與夫人甚是相似。

    洛韶兒抬起頭來，重新打量蘇吱吱，雙手捧著她的臉，覺得不可置信，又捏了捏她的小臉蛋。

    蘇吱吱笑了，“娘親，真的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