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真假千金啊 第185節(jié)
她之前一直沒問過孫悅然的事,周曉月當然是相信衛(wèi)沉,但他剛才聽見鋼琴聲的時候也沒有解釋,而是問她要不要去看看。 周曉月突然有點后知后覺地回過味來,察覺到衛(wèi)沉看似淡漠遲鈍的敏感和在意。 衛(wèi)沉的喉結滾動一下,深黑的眼眸有些不自然地移開,向旁邊看去。 衛(wèi)沉當即澄清:“我沒再見過她。” “那你剛才那么問,是想帶我去看孫悅然彈鋼琴咯?”周曉月看他這樣,明明那么高那么俊,長而密的眼睫撲閃下,就露出一絲乖順,周曉月忍不住心里一動,冒出一點壞心來,故意問了一個為難的問題。 但或許,她心底深處,對衛(wèi)沉相看過對象這件事,確實有那么一點在意。 衛(wèi)沉一聽更加緊張,連忙搖頭。半長的頭發(fā)晃起來,更像是毛發(fā)了。 “不是。”衛(wèi)沉干脆地承認,“我不喜歡鋼琴。” 他悶聲說出來,聲音又低又啞,不像以前那么平靜無波,流露出真實可察的情緒。在周曉月的面前,衛(wèi)沉完全放下防備,打開自己。這甚至讓人感覺有點幼稚。 但周曉月只覺得可愛。 她不想衛(wèi)沉永遠那么懂事成熟,更不想衛(wèi)沉永遠那么冷靜淡漠。 少女微微一笑,容貌明燦:“我也不喜歡。” 周曉月極其明確地告訴衛(wèi)沉,“無論是跟著一起,還是看別人彈鋼琴,我都不喜歡。” 衛(wèi)沉的眼神亮了亮,明顯被哄好了。 周曉月聽到琴聲的異樣,被他看在眼里。衛(wèi)沉在意,周曉月和霍長英有關的一切。那是他無法觸及的過去和回憶,也是他永遠超越不了的聯(lián)結。 周曉月見衛(wèi)沉的樣子,連笑容也忍不住揚起,笑得更多。 她承認:“其實我是不想再提他的。” 衛(wèi)沉抿緊薄唇,把臉垂低半分:“那就不提了。”他一副虛心認錯的模樣,直接把這件事揭過去。 但是周曉月卻說:“可是因為我,現(xiàn)在你們也開始回避不說,又把事情變得奇怪了…… 我才不想讓霍長英成為這樣的特殊存在。” 隔了一段時,她終于再次說出霍長英的名字,好像一下子打破某種禁忌的咒語。衛(wèi)沉看著她,眼睛眨也不眨,萬分關注。 周曉月想了想,先說出一個不算秘密的秘密:“真正喜歡鋼琴的人,是霍阿姨才對。” 其實周曉月現(xiàn)在想起來,反而覺得一切有跡可循。 章綺和林箏是朋友,但一個成為了額豪門太太,一個走向國際成為有名的鋼琴家,她們彼此都暗暗地羨慕又渴望成為對方。 章綺讓朋友來教霍長英的時候,也是她一度最嚴厲苛刻甚至絲毫不近人情的時期。那個時候,她不愿意接受失敗,連失誤都不允許。 周曉月在用一種旁觀者的視角和衛(wèi)沉分享:“霍阿姨說,學鋼琴可以幫助強化記憶力。” 目的確實達到了。 霍長英當然聰明優(yōu)秀,但他并沒有衛(wèi)沉那樣天生的數(shù)字記憶,而是后天練出來的,通過一系列非人的手段。 周曉月說:“可我看到鋼琴,只覺得痛苦。” 在她的記憶里,那承載的根本不是夢想和快樂,而是永遠停不下來的鉆腦聲音,永遠記不住的琴譜線條,還有遙遠到模糊的、霍長英沒有笑容的側臉。 她當然可以不練。 但是她坐在鋼琴旁邊,站在鋼琴架后……有時候她打瞌睡閉上眼,再睜開的時候,霍長英還挺直地坐在那里。 周曉月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難。 她只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霍長英會把學到的成果一一試驗在她的身上。 他憎惡霍家,卻偏偏忘了,當周曉月知道真相的時候,也會同樣地討厭他。 “我沒學那個。”衛(wèi)沉一聽周曉月討厭,第一個反應就撇清自己和鋼琴的關系,他也確實沒有按章綺建議的那樣向林箏學鋼琴。 周曉月被他說得撲哧一下笑出聲。 不過,笑完了,周曉月又很認真地說:“阿沉,你不喜歡就不學,但不要因為我不喜歡不學。你沒有義務聽我的。” 衛(wèi)沉嚴肅地“嗯”了一聲。 然后他低聲說:“但我想聽你的。” 周曉月被這話壓得沒轍,一下子漲紅了臉。衛(wèi)沉總是這樣,要么就不說話,要么一出口就是重擊。 她有點退縮,支支吾吾起來:“那我也會犯錯呀。” “我們一起錯了,一起改。” 衛(wèi)沉的話越簡單越鄭重。 周曉月只能努力地平復心跳,但是根本消不下來。衛(wèi)沉就一直安靜地陪著她,沉默但堅定。 直到走出很遠,完全聽不見鋼琴聲了,衛(wèi)沉告訴周曉月:“孫悅然和林箏阿姨的飛機票應該定在下周,霍長英的,在明天。” 他說的時候,微微握緊周曉月的手。 衛(wèi)沉完全可以不說,周曉月甚至都沒有主動問,但衛(wèi)沉還是說了。他們之間,要想徹底擺脫霍長英,就不能逃避這個話題。 周曉月確實愣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愣。 她問:“是霍爺爺想要送他出國嗎?” 衛(wèi)沉搖頭,就在周曉月想著到底是否認還是不知道,衛(wèi)沉轉而說出另一件事:“那天宴會后,是李叔開車送去醫(yī)院的,他就在門外等著。” 李叔是霍長英身邊的司機。 周曉月吸了一口氣,既覺得驚嚇又有一種悵然的無奈,“他都安排到這一步了……” 至少,他并沒有冷漠到全然無動于衷。 不過這一刻,周曉月也不禁想,如果不是她讓霍長英失控了,他大概能夠做得更謹慎更完美。 藏在幕后讓霍家其他人鬧起來,再由他出面收尾,才更像是霍長英的作風。 然后周曉月漸漸明白衛(wèi)沉的意思。 像他這樣的人,怎么可能不給自己安排后路。 “霍長英是自己想要出國?” 周曉月知道霍長英有優(yōu)勢。 他有第一名的亮眼成績,有各種訓練卓越的技能,有自己賺到的錢和底氣,拿到海外學校的錄取意向根本不是難事。 音樂和數(shù)學好像都只是在他手掌間翻來覆去的數(shù)字一樣,他總是能贏。 中學那一次,他贏了一個規(guī)模很大的數(shù)學競賽,甚至要出國去比。 周曉月當時還哭著想要一起,但她的父母沒有同意。 她也不知道霍長英在國外到底做了什么,只記得他回來后的簇擁的人群、鮮花、掌聲和聚光燈…… 那些過往好像都變得越來越模糊,畫面和顏色都在變淡,離她遠去。 衛(wèi)沉只說:“霍家覺得,他離開更好,沒有阻攔。” 霍長英對霍家了解太深入,霍家確實不可能讓他留下來,說不定還推了一波力氣,但周曉月還是有點意外,竟然會這么緊迫。 不過,周曉月沒有追問霍長英的事,而是關心地看向衛(wèi)沉:“那阿姨……” “我說我會照顧她,但是,她想跟過去。”衛(wèi)沉這么說。 衛(wèi)沉低下頭,像是要確認什么似的。 即便少年面無表情,還是莫名露出一種被雨淋濕的小狗似的模樣。 周曉月沒有再問,而是向衛(wèi)沉邁前一步。他們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但周曉月還是湊到衛(wèi)沉身前,她伸出手,緊緊地抱住衛(wèi)沉。 “沒關系,我會陪著你的,我一直都在呀。” “嗯。” 衛(wèi)沉把頭埋到少女雪白的脖頸間,更用力地回抱住她。然后他又低低地重復:“嗯!” 他們把最后的一點糾結也甩掉出去,像是掃掉了殘留的灰塵,擁抱住更美好的未來。 周曉月回去的時候,心情是一片干干凈凈的明朗。 但這一天沒能順利結束,還是有煩人的家伙找上門來。 “周曉月,你站住!” 周曉月回頭,看見一個不速之客從她身后走出來,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等了她多久。 但她再也沒有以前那么好說話了。 周曉月皺眉警告他:“你想干嘛程從浩,前面就是女生寢室,我可以直接叫寢室阿姨的!” 那個脾氣糟糕的少年瞪著眼睛,濃密的劍眉焦躁地擠在一團,比周曉月皺眉更深。 他氣急敗壞:“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又沒想干嘛,你急著叫寢室阿姨是心虛了嗎?” 周曉月不吃這套。 “我不想和你說話。你每次找我都沒好事,到底是誰的問題,你自己反思去吧。” 她說完就轉身,還預料到一般提前扔下一句話:“你別想再拉我!” 程從浩急得都伸出手了,聽見這話像是燙到似的猛地縮回去,動作幅度太大,帶動整個高大的身體都退了一步。 少女身形纖細,程從浩在她面前卻變得手足無措,甚至渺茫微小。 “你以為我想找你嗎?”程從浩說,“要不是為了霍哥,我……” “那你怎么不去找霍長英啊!你覺得我配不上他,我對不起他,那你自己去陪他好了!”周曉月對他毫不客氣。 一連串話砸下來,把程從浩都砸懵了。 程從浩失語片刻,才慌張地擠出一句:“我、我沒覺得你對不起他……周曉月,我看到那些事情了,我只是想來和你說一聲……” “我沒興趣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周曉月打斷他,“你不來煩我,就是最好的。” 程從浩整個人都蒙了,張著嘴巴僵在原地,似乎不明白為什么周曉月會這么對待自己。 他語氣都變得委屈:“周曉月,我還幫過你的!” “我沒讓你幫,而且我也讓霍長英把那張卡還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