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里凹村現在是人心惶惶，沐大丫已經幾天沒怎么合眼了，婆婆整天哭，兩個孩子一直守著老人。

    沐家人也沒有心思去上工，幫著公安守著要口，這個晚上除了孩子誰都沒睡。

    葉默琛和秦放都是偵查老手，帶著人武部的幾個民兵和干事跟公安一起進山進行搜捕。

    四月底五月初的天氣在山區里早晚還是挺涼的。

    公安分了兩部分人，一部分跟葉默琛一起去搜山，還有一部分人帶了只警犬根據姐夫衣服上的氣味去尋人。

    沐曦在食堂吃過早飯就去學校上課了，她現在需要分散注意力，如果不讓自己忙起來的話總愛胡思亂想，她自己清楚這么亂想也無濟于事，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她逼自己忙起來。

    學校里的老師和學生知道沐曦懷孕，所以都對她照顧有加。

    校長路過沐曦他們的教室，看沐曦那么早就在教室里給學生們講課覺得有點驚訝，他知道沐曦姐夫的事，也知道昨天沐曦請假是為了姐夫的事，沒想到她今天會來上課，本以為她還會請假的。

    中午曹建平找了過來，把沐曦接去了家里吃飯。

    曹建平雖然一個人，但這人挺小資的，非常講究生活品質。

    沐曦知道他是京都人，但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這里。

    他跟秦放不一樣，秦放是為了保護歐陽晉老先生自愿下放來做知青的，而曹建平卻是自己來的，聽說這里是他的祖籍。他這人特別神秘，人脈很廣，好像誰都愿意給他幾分面子，估計那黑市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沒人來端而已。

    有時沐曦會很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人物，很想問又不敢問，都說好奇害死貓，她就不去做那只貓了……

    曹建平給沐曦燉了雞湯，炒了個西紅柿雞蛋，香菇炒青菜。

    “來，坐下，多吃點。瞧你這臉色，你們家葉默琛是怎么照顧你的，他如果照顧不好，你就別回去了，反正這里哥幫你準備了間房間，住這里你去學校也方便。”曹建平邊說邊給沐曦盛雞湯。

    “你這是要棒打鴛鴦啊？”沐曦開玩笑道。

    “臭丫頭，你怎么說話的呢？自己現在什么情況不知道嗎？”

    沐曦邊喝湯邊笑，覺得曹建平現在嘮叨的樣子跟前世的外婆好像，怪不得喜歡年輕的外婆。

    “還笑的出來，昨天怎么能做這么危險的事呢？你這人平時看著聰明的不得了，可有時盡干些蠢事，你肚子里那小外甥跟你真是辛苦，他怎么會有你這樣的媽啊？”

    “哥，有人說過你嘮叨嗎？”

    “小沒良心的，你哥這叫嘮叨嗎？那叫關心好嗎？”

    “嗯，是是是……”

    “多吃點，吃完去房間睡一覺，下午如果不想去上課我幫你請假。”

    “不要了，我最近都一直在請假。”

    “有什么關系啊，現在誰上課像你這么認真啊？”

    大運動時期，學校的風氣很不好，上課都是有上沒上的，一到農忙學校就沒人，小學還好，高中的情況更差，不管是學生還是老師都沒有什么心思，上高中也只不過是想去考工人有個鐵飯碗，讀到高中也就到頭了。

    “哥，知識改變命運，知識能加快發展知道嗎？”

    “我沒看到知識有多大的好處，只看到牛棚里住著好多人。”

    “哥，相信我，這只是暫時的，應該很快就能撥亂反正了。”

    “道理一堆一堆的，先照顧好自己再說吧！”

    “哥，說說你自己唄，你都是我哥了，總讓我了解了解你吧？”

    “能讓你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大佬都必須是神秘的。

    沐曦吃飽喝足，睡了一覺，曹建平把她送回了學校。

    下午放學又是曹建平來接的，沐曦要回家，曹建平沒讓。

    “哥，我昨天就沒回家，晨兒會想我的。”

    “別唧唧歪歪的，你們家葉默琛特別交代的。”

    “葉默琛找過你了？”

    “嗯，天還沒亮就叫人帶話來了，說今天如果他沒來接就讓我接你過來住，看樣子你昨天又把他嚇的不輕。”

    “哎~我說妹子，做你男人也真挺不容易的，以前我覺得葉默琛這小子是燒高香得了大便宜了，現在我倒挺同情他的，你這主意真的是太大了，你能不能也學學其他女人那樣小鳥依人一下啊？”

    “有你這么埋汰meimei的嗎？怪不得娶不到老婆。”

    “誰說我娶不到的，我那是自己不想娶，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啊？”

    “你厲害你厲害好了伐，嘮叨死了。”

    為了怕葉默琛擔心，沐曦這一天又沒回家，可心里卻一直記掛著追捕的事情。

    第82章 哀傷

    葉默琛在第二天放學的時候來接沐曦了，他雖然換過衣服，但看到他眼底的黑眼圈沐曦想著他可能一夜沒睡。

    在沐曦還沒開口的時候，葉默琛說話了:“曦兒，抓到了。”

    他只說抓到了人，可沒有說有沒有找到姐夫，可從他的眼神中沐曦知道姐夫肯定是沒了，否則他也不會這么擔憂地看著她。

    沐曦心里也早就接受事實了，可她就是存有了幻想，她總覺得自己都能來到這個年代，或許姐夫也能逃過這一劫，終究還是自己貪心了。

    “我們去公安局吧，我想聽聽他怎么說。”

    葉默琛很擔心，很怕沐曦扛不過去，他看到姐夫的尸體了，身上的傷并不多，只是后腦勺被敲了很重的一擊，也是那一擊要了他的命，那人打死人害怕，直接把姐夫埋在了草垛后面的山上。

    “曦兒~”

    “沒事，我沒那么脆弱，我只是想知道事實真相。”

    葉默琛拗不過她，只好又陪她去了縣公安局。

    當沐曦和葉默琛到縣公安局的時候，在公安局門口看到了上里凹村村長那佝僂的身影，他蹲在那里，眼神很空洞，要強了一輩子的人，誰叫他教子無方，從小到大不斷的縱容呢？

    害人害己！

    姐夫就這么走了，大姐以后該怎么辦？沐曦好恨，恨矮黑矬，恨村長一家，也恨那個自私自利的女知青。

    葉默琛跟公安打了招呼，就帶著沐曦去了審訊室。

    公安把審訊室讓給了沐曦和葉默琛就出去了。

    矮黑矬被手銬銬在凳子上。

    沐曦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看著他那虛弱而淚流滿面的臉。

    “沐四丫，對不起！”矮黑矬沙啞地道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看到我欺負那女知青，背著鋤頭過來，我以為他要打我，所以我就跟先發制人跟他打起來了，他太高太壯我打不過他，他說我是流氓，要去公社告我，我以為他要把我抓去公社，所以急了，看到有根木棒，一著急就打了過去，沒想到敲到了他后腦，他倒地后我害怕就逃回家了。”

    沐曦看著他發抖的身體和驚恐的瞳孔，那種恐懼做不得假。

    “你確定打了人后就逃走了？”

    “真的，我真的逃回家了，回家后我害怕的不敢出門，飯都沒吃就睡覺了，也是第二天才知道你姐夫沒回家，連公安都來我們村了，我當時更害怕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一棒會不會要了你姐夫的命，可奇怪的是公安怎么都找不到人，明明那人就躺在草垛那邊的。”

    “我跟公安都說了，可公安就是不信我，四丫，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著急了才敲了他一棒。”

    沐曦心里有疑慮，她覺得矮黑矬沒有說謊，也沒必要說謊，反正人是他打死的。

    到底是誰又把姐夫給埋了呢？

    找不到人，就不知道矮黑矬打死了人，那么誰會為矮黑矬這么考慮？

    除了最愛他的親人還能是誰？

    沐曦和葉默琛出來，看到公安銬了村長，把他帶進了另一間審訊室。

    沐曦不想再等下去了，家里肯定亂的不行，她要去看看姐夫，送他最后一程。

    村長的兒子殺人了，這讓上里凹村的人都無暇顧及上工了，村里都三五成群的議論紛紛，議論的最多的就是怕沐曦遷怒他們，等他們去了葉家村后給他們穿小鞋。

    沐曦和葉默琛到的時候，人群還沒散去。

    草垛后面埋姐夫的地方已經架起了棚子，姐夫的尸體還在那里，由于天氣開始暖和，經過了幾天，姐夫的尸體已經有了味道。

    沐曦看到他的時候，已經被人換過了衣服和鞋子，沐大丫不在，兩個孩子穿著麻衣跪在那里，沐大狗和二狗，狗子都在。

    看到沐曦和葉默琛過來，三兄弟迎了上來。

    “阿琛，你怎么把她給帶來了，四丫懷著孕呢，怎么可以來這種地方。”沐大狗埋怨道。

    “哥，是我自己要過來的，我想看姐夫最后一眼。”

    沐大狗沒有辦法，只能嘆了口氣說道:“看一眼，趕快走吧，山里陰氣太重，對你和孩子不好，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多想想。”

    “知道了，哥。”

    姐夫被收拾的干干凈凈地躺在棺材里，雖然走了已經幾天了，面目看上去還不錯。

    或許是看到沐曦看姐夫的面容，狗子過來解釋了一句，“姐夫埋在土里的時候收拾的挺整潔的，臉上還蓋了一塊布，看樣子那人還有點良心。”

    收拾整潔？

    臉上蓋了塊布？

    有良心？

    沐曦呵呵了兩聲，人都被打死了，還用得著假惺惺嗎？

    葉默琛不敢讓她多呆，看到人了就把她帶走了。

    沐曦很擔心大姐，跟葉默琛一起去了姐夫家。

    老遠就聽到了歇斯底里的哭聲，沐曦好像被氣氛感染了似的，眼淚不自主的往下掉，葉默琛心疼地摟著她往前走。

    沐家人都在，姐夫家人也都在，看到沐曦和葉默琛過來，沐大娘紅著眼睛過來。

    “阿琛啊，你不該帶四丫頭過來的，她這樣過來不好。”

    “娘，是我非要來的，在家我也呆不住啊。”

    “哎~造孽啊！”

    沐大娘沒再說什么，帶著沐曦夫妻去了沐大丫那里。

    沐大丫幾天不見人已經脫相了，她靠在墻邊，低著頭，不哭也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