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沒有下一次
005 初祎一晚上幾乎沒怎么睡,總是夢見與顧曜在一起的那些年。 相戀的那年,她十六,顧曜要比她大上一歲,倆人都上高一,在同一個班。在一起的契機很簡單,青梅竹馬的關系,加之一起去了陌生的高中,初中那些混在一起的同學都在別的學校,這時候的倆人突然在對方身上找到了強烈的歸屬感,合情合理地在一起了。 在一起的那叁年倒是很開心快樂,顧曜是典型的白羊男,永遠活力四射講義氣,他有一百塊,能給初祎一百零一塊,永遠把最好的給初祎,對初祎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天蝎座的初祎心思其實很細膩敏感,隱約明白這不是因為她是“初祎”,所以顧曜這么好,而是因為只要是顧曜的女朋友,無論是誰,顧曜都會對對方這么好。 這段戀情,除了開心之外,那些年,初祎也很是傷腦筋,不僅因為自己的敏感纖細,還因為顧曜的博愛。顧曜在校外上多種輔導課,有許多校外的朋友,那些朋友里不乏有比初祎漂亮前衛(wèi)的外校女生。 時至今日,初祎都不清楚顧曜與她在一起的那七年多時間里,到底有沒有跟其他姑娘在一起過,顧曜提分手的時候,她問過,但顧曜不答,她轉(zhuǎn)而問顧曜還是不是處男,顧曜考慮了片刻,回答“不是了”。 那一瞬間,初祎死心了,答應分手。 倆人自此形同陌路。確切地說,是初祎單方面切斷了所有聯(lián)系。 顧曜那些年一直試圖聯(lián)系她,她愿意重新與他聯(lián)系,是在她走出分手之傷的一年后,她遇到了第二任男友,一位小她兩歲的大四男生。 男生長得高大健碩,可心思卻單純天真,倒是一心一意想在畢業(yè)后與初祎領證結(jié)婚,只可惜初祎一開始就是因為對方的雄性荷爾蒙太過誘人才與之相戀,論結(jié)合,她卑鄙地看不上男孩單純耿直的基因。 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走出顧曜帶給她的情傷,終于勇于接受另一段戀愛,為表示往事隨風,她在父親生病時,答應了顧曜見面的請求。 2013年 那晚上,她下班回家,給父母做好了飯帶去醫(yī)院,而后又去健身房擼了一小時鐵,做了一小時有氧,因為與小男友約好了,她不想爽約。 南方的四月天,夜晨稍涼。在健身房洗好澡,初祎穿了一件柔軟香甜的五分袖針織衫,吹得半干的頭發(fā)還有一點點水汽和特有的香氣。她甚至連妝都沒上,就這么素面朝天地去見了顧曜。 顧曜在家里外面那條馬路上等她,見她的車開到面前,他一愣,很快拉開副駕的門進來。 車里的光線很暗,唯一的光線來源是從擋風玻璃射進來的對車近光燈,以及初祎那白得發(fā)光的皮膚。 剛沐浴過后的香氣縈繞在車中,一絲一絲竄進顧曜鼻腔里。 倆人靜了片刻,顧曜問:“你剛洗完澡?” “我從健身房出來。”初祎手下的方向盤打了個彎,繞出顧曜家那塊區(qū)域,“去哪里?”聲音是一貫的清冷,沒有半絲舊情人之間的曖昧與嬌嗔。 “去吃哈根達斯。”顧曜笑。 初祎一怔,耳中想起哈根達斯那句廣告——愛她,就帶她去吃哈根達斯。 分開一年多了,不知道顧曜一見面就說去吃哈根達斯是因為有什么含義,亦或是他只是單純記著初祎喜歡吃哈根達斯。 初祎收起心思,開著車子到最近的一個商場。 下車的時候,她下意識想去挽走身旁的顧曜的手臂,一伸出手,猛然發(fā)覺他們已經(jīng)分了手,手又澀澀地收了回來。 顧曜給她買了一個朗姆酒口味的雪球,自己吃了一個香草。 倆人一路走回地庫,安靜地吃著雪糕。車子路過倆人當年的母校,上夜自習的學生們剛下課,圍在學校門口買小吃。 “那攤臭豆腐這都多少年了?”顧曜笑道,“好像還是當年那個老板。” “我們畢業(yè)多少年,它就有多年……” 顧曜掰著手指算,“時間過得真快,我們都畢業(yè)六年了。” 初祎沒說話,眼睛專注地看著前面的紅燈倒數(shù)。 顧曜忽然戳了一下她右臉頰的酒窩,笑嘻嘻地說:”你24我25了,都是老家伙了,時間過得真快。等你64我65,變成倆老頭兒老太,還出來吃哈根達斯嗎?” 初祎被他逗樂,“到時候怕你孫子孫女第一個不同意。” “咱們得偷偷出來……” 綠燈亮起,初祎踩下油門,顧曜忽然說:“去買點臭豆腐吧,你不是喜歡嗎?” “可你不是討厭我吃臭豆腐嗎?” “你喜歡就好。“ 初祎一陣恍惚,車子不由自主在前面掉頭,在臭豆腐攤位停下的時候,顧曜下去買了兩份。 臭味頓時盈滿整個車廂,初祎見他皺著眉,忽然想作弄他,就說:”我想吃完再回去。“ “好啊,”顧曜已經(jīng)一臉想吐,“去你家附近的公園,那邊有地方停車。” …… 初祎坐在車里吃臭豆腐的時候,顧曜自顧自地說:“聽說你爸病了,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br> “切除了惡變組織,幸虧沒有轉(zhuǎn)移,預后應該會不錯。” “如果經(jīng)濟上有什么困難,你也可以跟我說……” “還可以應付,謝謝你的好意。” 說這句話的功夫,初祎手上兩份臭豆腐已經(jīng)吃完了。她扯出濕紙巾擦了擦嘴,降下車窗玻璃散味。 身旁的顧曜一臉想吐的表情已經(jīng)藏不住,此時還能堅持坐在車里說話,怕是花光了畢生的忍耐力。 初祎沒再說什么,安靜地坐著。 顧曜又說:“我想去X市發(fā)展,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你不是在B市嗎?” B市,這是一個讓初祎心痛的地方,因為顧曜去了那邊,經(jīng)歷了她所不知道的一切,所以他們分手了。 顧曜忽然毫無所謂地笑笑,“B市不好混,想回來了。我老頭子打算在X市投資搞項目,派我過去。” 初祎沒說話,她的沉默一般代表不愿意。 顧曜也察覺出她的抗拒,沒再說去X市的事情,轉(zhuǎn)而問她這一年工作順不順利。 初祎只說“挺順利的”,沒再說什么,其實當時她正與已婚男上司曖昧中。 她看了眼公園內(nèi)散步的人們漸漸少了,便就說:“不早了,回去吧。” 顧曜忽然抱住了她,黑暗中,嘴巴在她耳邊和脖頸間胡亂親著。 初祎沒忘自己剛才吃過臭豆腐,靜靜地說:“我剛吃了臭豆腐……” 話沒說完,顧曜的唇就湊上來了,溫溫柔柔地吻住了她。 倆人抱在一起吻了好久好久,久到初祎的嘴唇都失去了知覺,可還是舍不得放開顧曜。 他身上的味道,還是初祎熟悉的那種清新的薄荷香,那是他習慣用的須后水的味道,初祎特別喜歡那個味道,浴室里總放著一瓶,與顧曜異地的那四年,每當想他,就拿起來聞一聞,想象他在吻自己。 “你真的好軟好軟,我好喜歡抱著你的感覺……祎祎,我還是很喜歡你……”顧曜胡言亂語地吻著初祎,不知所云地說著令初祎恍惚不已的話。 他抱著她,親著她,手探進她的上衣內(nèi)揉弄她小巧的rufang,揉著揉著,手機鈴聲打破這一室的旖旎。 初祎尷尬地推開顧曜,從手扶箱里拿出手機一看,是簫霈打來的。 初祎驚了一驚,按掉聲音。 手機還在震動著,屏幕上頭赫然寫著“簫總”,顧曜瞥了一眼,問:“是你同事?” “嗯。” “為什么不接?”初祎不僅不接,而且不想讓對方知道她是故意不接,所以只將聲音關掉,并未按下拒接。 初祎收起手機,淡淡道:“下班時間不想談工作的事。” 顧曜不傻,哪個領導會在晚上十一點多給女下屬打電話聊工作的事? 這個時間來電話,要么是剛喝過酒趁醉鼓起勇氣打sao擾電話,要么是避開了敏感的人,得以撥出時間來打電話。 顧曜這才想起與初祎分開一年多了,對她的感情毫無所知,他鼓起勇氣問:“你有男朋友了嗎?” “有了,”初祎抬眸看他,“只是最近打算分手。” “為什么?” “我爸病了,我沒時間談戀愛,也沒心思。” 顧曜點點頭,將初祎擁入懷里,“如果你愿意,可以回我身邊,我不需要你花時間和花心思,想在一起了,我們就出來見面,想工作了,就各自忙碌。” 初祎沒說話。 顧曜又說:“我什么都能給你,除了婚姻。你知道的,我的婚姻自己做不了主,我爸他有安排。可我能保證把大部分的時間和愛都給你,我們也能有自己的孩子,就是沒有那張紙……” 他后面又說了什么,初祎不記得了,只記得那瞬間的自己,心很痛很痛。 在她看來,顧曜比簫霈還要可惡,可惡很多很多…… 2017年 初祎再次一陣心痛地醒來。 她想起顧曜四年前跟自己說過的那番話,恨不能現(xiàn)在就沖到隔壁房間去一巴掌煽醒他,但她生生忍下了,被甩的時候,她都沒做過這么沖動的事,何況是現(xiàn)在。 窗外的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應該早晨六點左右。 加拿大那邊現(xiàn)在是晚上七點。 初祎起來刷牙洗臉,又到陽臺吹了會兒風,待精神好些了后,才回房給簫霈打電話。 簫霈那邊應該是在應酬,周圍有酒杯相碰的玻璃空靈聲。 見初祎罕見地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簫霈下意識就以為她在X市遇到什么麻煩,緊張地問:“Baby,怎么了?” “沒事,”初祎喉嚨一緊,“我昨晚夢到你了。“ 簫霈在那邊笑,“夢見我什么?” “夢見你像現(xiàn)在這樣,Baby Baby地喊我……” “Baby,我愛你。”簫霈在電話那頭吻了吻話筒,“我買了明天的機票回Z市,在家里等我。” “好,”初祎嘆了口氣,“我也愛你。” 掛上電話,她轉(zhuǎn)身將臉埋入枕頭。 顧曜倚在門邊看她,單眼皮因為昨晚喝了酒而微微腫脹,聲音也干啞得厲害,“早。“ 初祎也道了一聲“早”,起床打算關上門,卻被顧曜一手橫住。 “我換衣服,請你回避一下。”她聲音是一貫的冷淡。 顧曜將腦袋探進來,笑嘻嘻地說:“剛打電話說話那么溫柔,現(xiàn)在跟我說話怎么冷冰冰的。” 初祎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不答反問:“你的衣服我昨晚叫客房服務來收去洗了,你若沒有衣服換,看看是否要叫他們送過來?” “糟糕!”顧曜大喊一聲,很快下樓。 初祎嘲諷地笑笑,轉(zhuǎn)身回房換衣服。 等她換好衣服下樓,顧曜已經(jīng)穿戴整齊地坐在餐廳里喝咖啡,看到她下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說:“法式早餐,過來吃點吧。” 初祎沒有吃早餐的習慣,獨自從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礦泉水擰開喝下,“眼睛腫的話,可以將冰的瓶裝礦泉水放在眼皮上滾一滾,很快能消腫。” “下次記得提醒我,晚上12點后不要喝酒。” 初祎倚在顧曜那側(cè)的桌沿喝水,笑道:“恐怕沒有下一次了。” …… 跟著顧曜開完股東大會,將股權結(jié)構的事情捋好,初祎當晚就回了Z市。 因為時差關系,簫霈會在明天的早晨到家。 初祎不希望他回去后自己不在家,所以今晚不顧顧曜的再叁挽留,連夜趕回了Z市。 回到公寓,已晚上九點多。她連晚餐都沒有吃,泡了個香噴噴的香薰澡,將身上這兩日冒出來一點點的腋毛和陰毛剃干凈才去睡覺。 許是因為一路都在想著簫霈回來的事情,她晚上竟然真的夢見了簫霈。 還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她夢見自己跟簫霈第一次接吻,是他們到泰國出差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