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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恩揚起的手一下僵住,上頭的血氣霎時消散,把刀往遠處一扔,也不再管胡克,立即轉身回去檢查斯威特的情況。 手臂和小腿的傷口涌出的血把一小片沙地染黑,借著月光,能看出傷口邊緣的顏色不太對勁。 斯威特額頭滿是冷汗,靠在克萊恩的肩膀上,已經快要失去意識模糊了。 那一刻,憤怒、焦急全部離克萊恩遠去,除了呼吸頻率遠高于平時之外,他清醒得可怕。 發現傷口有問題,當即撿回那把刺傷斯威特的匕首,一手反握住,把斯威特背起來,大步來到岔路口,叫來一輛動力車,前往精靈醫院。 半路上,斯威特暈了過去。 下車時,克萊恩是半摟半抱著把他挪進醫院的,醫院的光精靈用魔法將斯威特漂浮起來安置在一張床上,剪開他的衣服碰出光暈治愈他的傷口。 克萊恩看似冷靜地旁觀著,實際上垂在身側的手在微微發抖。 眼見著斯威特的傷口愈合,眉目稍有緩和,誰知精靈手中的光暈剛一離開,愈合的傷口就再一次裂開,就像一張從中心被點燃的紙,傷口處的皮膚折皺陷落下去,泛起青色來,青色朝四周蔓延,范圍越來越大。 光精靈不得不檢查克萊恩帶來的那把匕首,“這是——!” 她一驚,轉身對書架一招手,一本書飛出來落到她手上,嘩啦啦翻動,停在某一頁。 光精靈手指點在書頁上往旁邊挪動著,看看斯威特的傷口,又看看書,臉色凝重道:“刀上涂了荊棘藻的汁液。” 斯威特的傷口還在擴大,克萊恩胸口一滯,握住顫抖的手,壓著聲問:“那是什么?” “是一種長在海里的海草,對人類來說無毒,但對人魚來說劇毒無比,一旦接觸到傷口,就會迅速滲入血液,對皮rou組織和內臟具有高度腐蝕性。” 精靈歉然道:“很抱歉,我的治愈魔法只能暫時性恢復他受傷的部位,但做不到精細地將滲入血液的荊棘藻汁液剝離出來。” “沒有任何辦法嗎?” 光精靈猶豫:“或許,他的同族掌握著對抗荊棘藻毒性的方法?” 克萊恩掃過病床上的斯威特,咬牙道:“請您在我回來之前,控制住他的傷勢,不要讓他的傷口擴散。” 光精靈道:“我會盡力。” 克萊恩退后一步,最后看了斯威特一眼,轉身大步朝醫院外走去,帶起了一陣蕭索的風。 * 迪克和麗莎的婚宴晚上十點散場,但當克萊恩終于回到家里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他沒有開燈,走到沙發邊坐下,好半晌,攤開雙手,借著投進來的月光凝視掌心—— 幾個小時前,他就是用這雙手,把斯威特扶上動力車的。 他從精靈醫院出來,就要到港口尋找人魚,沒想到剛好碰到了返回岸上的帕頓管家——這大概是今晚唯一一件順心事。 帕頓管家得知斯威特受傷,和克萊恩一起趕到精靈醫院,拜托光精靈即時治療,一起乘動力車趕到海邊。 他站在沙灘上目送帕頓和斯威特沉入海里,不等回過神,就被巡邏官帶回了治安所。 是帕頓就近通知的巡邏官,胡克被帶回治安所的時候奄奄一息,在光精靈的救治下恢復過來。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審訊環節。 克萊恩住的地方雖然在港口邊,但沒有行人經過,除了斯威特沒有人能證實他的話。 先后有三四個調查員對他進行詢問,他也將事情經過重復了三四次,直到海曼得到消息趕到治安所,親自對胡克進行了一次審訊。 海曼的審訊風格頗為狠厲。 克萊恩不斷聽到隔壁傳來胡克的慘叫聲,以及海曼對光精靈的命令:“治好他。” 胡克在反復的折磨中,終于被撬開了嘴——越獄之后,他伺機報復克萊恩,一直在帕洛依港到處躲藏,就在迪克和麗莎的婚禮前夕,有一個人魚找上了他。 那個人魚的家族因為帕洛依港海嘯事件,遭到斯威特的放逐。 他在流放中途逃跑,返回溫莎海域,想要找機會對斯威特下手,為家族報仇。 但他身為人魚,根本無法傷害血統遠比自己純正的斯威特,便找上了胡克做自己的幫手。 克萊恩的混血身份瞞不過人魚,他給了胡克兩把沾有荊棘藻汁液的匕首,向胡克保證,即便沒能刺中克萊恩的要害,只要匕首傷到克萊恩,克萊恩就會因為衰竭而死。而條件,就是讓胡克用這把匕首刺傷斯威特。 審訊結束之后,調查員們根據胡克的描述畫出了人魚的畫像,胡克本人則在海曼的親自押送下,移送到了阿弗爾王國看守最嚴格的監獄,等待審判。 一切事情告一段落,克萊恩才從治安所里出來,一步一步走回家里。 路上斯威特跪倒時的場景反復在腦海里回放,鮮紅的血流到手上,沿著手心蜿蜒流到手臂上,背上、脖頸上到處都是,很涼,并不腥,反而有股濃重的冰霜味道,像是一捧雪迎面撲來。 審訊的時候,海曼給了克萊恩清洗換衣服的時間。 明明身上的血已經洗干凈了,他卻有種斯威特的血仍在手心里的錯覺。 他在客廳里坐了很久,像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時而想起斯威特剛來帕洛依港時,站在陽臺上漫不經心地投來的那一眼,時而想起梅菲黛絲低頭在本子上寫下的漂亮字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