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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不退?”李安眼眶紅了,死死地拽住他的衣襟,緊緊地攥在手心里。 趙元盛目光沉沉,打落了他的手,順著他的身后看見沖進來的姜兵,冷笑道:“陛下是來抓本王的?” “是。”李安咬牙道,眸色中深深,涌動著暴虐的風云,不顧趙元盛的掙扎,直接將人扛上馬背,朝身后黎軍喊了一聲,“撤!” 趙元盛愣了一下,終于在黑煙中窺見了被姜兵破開的口子,他頓時反應過來,費力掙扎著,吼道:“誰敢!” 李安單手持韁繩,另一之手擒住趙元盛要搶韁繩的手扭在身后,撕開衣袖上的一道布條將他的雙手捆在一起,而后攬住他的腰,把趙元盛整個人狠狠地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嚴絲合縫地壓制住,而后又喊了一聲,讓進來的姜兵護著涼兵撤。 趙元盛被鉗制著動彈不得,無力地蹬著腳,眼睛都氣紅了,罵道:“李安!你混蛋!黎國的事情管你什么事,給我滾!給本王滾!” 李安對趙元盛的叱罵充耳不聞,揚鞭馬身,馬匹在趙元盛的掙扎中搖搖晃晃地往缺口跑,趙元盛見缺口就在眼前,腦袋狠狠地撞在李安的下巴上,李安悶哼一聲,勒在他腰間的手更緊了,幾乎是擰著趙元盛跑出了缺口。 出了煙霧彌漫的一線谷,李安轉馬往山谷間的一條小道而去,身后斷后的黎兵和姜兵也跟著往小道跑,躲在了一處死角。 不一會兒,剩余還活著的涼兵護著秦承澤從一線谷沖了出去,看都沒看偏道,徑直往涼國而去。 趙元盛被李安捂住口鼻,嗚嗚地叫著,李安盯著涼兵走了,才松開手,就被趙元盛咬了一口。 手掌上未見血,趙元盛卻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他垂了眸子,才看見李安的衣袖下滲出鮮血,一股一股地流到指尖。 趙云盛愣了一下,松開口,心中被李安攪黃部署的怒氣猶在,冷冷開口,“陛下可知道放走了秦承澤,再想要他的命有多難?” 李安沒有回話,伸手就去解他血跡斑斑的鎧甲,不顧趙元盛的冷臉,近乎強制地當著眾人的面將趙元盛翻來覆去地檢查了個遍,確認他身上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傷后,才松了一口氣。 趙元盛本來火就沒消,被他這么一折騰更加煩躁,伸手推了一把,誰知自己戰后脫力,磕了一下膝蓋頓時疼得倒吸一口氣。 李安臉色一變,伸手就要去撩他的褲腳,卻被趙元盛按住了手腕。 他眼中帶著濃重的嘲笑,按住李安的手在自己的膝蓋上,隔著衣料,李安掌下一片干燥,沒有半點鮮血觸感。 “你真的要看?”趙元盛譏諷道。 李安看著他冷酷的眼神,心猛地抽了一下,隱約覺得掌下的皮膚有些略微發燙,他忽地涌上不安來,按在趙元盛膝蓋山的手反而頓住了。 就這么一愣怔,趙元盛打落了他的手,扶著身后小兵的臂膀站了起來,對著已經下來的梅韶淡淡道:“將軍不該讓這樣的人來接應的,現在秦承澤跑了,我們怎么辦?” “現在追上去,或許還來得及殺了他。”趙元盛暗示道。 “我忽然覺得,真正的誅心不在戰場,而在王庭。或許活著回去會讓他后悔,今日怎么沒能干脆地死在這里。”梅韶望向秦承澤消失的道路,想起剛才在高處看見秦承澤帶著大半帶傷的涼兵匆匆而走,落旗而回,毫無戰意的樣子,忽而想到孟燁傳來的那句話。 ——若有朝一日見涼兵倒旗而走,便是黎國可總攻之時。 涼國王庭恐有大的變故,正是黎國乘勢追擊,收復失地的時候。 梅韶從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收回目光,便見趙元盛被扶著往他們山中臨時搭建的營帳中走,而李安頓了一下,先向梅韶打了聲招呼。 “我去看看。” 梅韶點點頭,李安克制地拉開和趙元盛拉開了距離,耷拉了腦袋跟在他身后走了兩步,身子微有踉蹌。 “你……背后。”梅韶的目光在他被血浸透了的后背上凝了一瞬,瞳孔微張,出聲道。 李安遲鈍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背,后知后覺地覺出些灼燒的痛來,他隨便在自己身上抹了兩把,擦干凈手上的血,朝著梅韶勉強一笑,“沒事。” 說完,李安重新往趙元盛的營帳走去。 就耽誤了那么一會,趙元盛已經進了帳子,只留下兩個看帳子的親衛,將李安攔在了外頭。 被午后的陽光一曬,李安背后的灼燒像是火舌又活過來一般,細密的灼痛中漫著癢,他眼皮有些昏沉,卻還是固執地站在營帳門口,輕聲喚帳子里的人。 “義兄,你的傷需要包扎,我就進去替你包扎好就走。” “讓他進來。” 趙元盛松了口,營帳外的兩個親衛遲疑了一瞬,用一種復雜的目光看了李安一眼,才讓開了門。 李安掀開簾子進去,目光凝在榻上榻下的兩個人身上,頓住了步子,嘴角漫出一絲苦笑,“義兄……有人包扎啊。” 趙元盛只穿了一條褻褲,坐在榻上,他的身前單膝跪著一個少年,正在仰著頭替他處理傷口。兩人挨得極近,少年毛茸茸地腦袋就像是埋在趙元盛懷中一樣。 趙元盛垂眸拍拍了少年的頭,示意他出去,少年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轉身離開路過李安的身邊時,短暫的對視中兩個人都頓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