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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和被關在牢里沒有什么區別,孟燁不想成為一個沉默的瘋子。秦承澤在他每日的飲食里下了藥,他每日清醒的時間不多,渾身也沒有什么力氣,馬上練就的一身好功夫生疏得像是上輩子的事情,原先和梅韶廝鬧時比過的腰腹肌rou早就變成了軟軟的一片。 他已經被秦承澤廢得徹底,從心到身,要不是顧忌著府中人的性命,掛念著逃出去的父親母親,懷著對黎國北境百姓的愧疚,孟燁根本撐不到這么久。 他的內里就像是被野火燒過的枯草地,枯黃得徹底,板硬的泥土再生不出半點翠綠。 可他還保留著一點自尊,在秦承澤囚禁他,強制占有他,將他那點可憐可笑的自尊都剝蝕得一干二凈的時候,他竟然還保留著一點可笑的自尊,他最后的底線——他不想變成了一個瘋子,因為長久沒有與人交談而把自己變成一個瘋子。 收拾屋子的啞奴也已經習慣他的自言自語,通常都是他們做他們的,孟燁說他的,互不相干。 可等到腳步聲往里轉的時候,孟燁覺出不對頭了。 秦承澤不肯任何人轉進屏風內與他正面相對,會往里走的只可能是秦承澤。 孟燁雖不知道外頭的情形,可他能明顯感受到秦承澤這次回來底氣足了很多,往常他還遮掩著裝一裝,少有幾次留宿在孟燁這里都克制得不行,生怕弄出些動靜,可這次回來之后,秦承澤來找他次數越來越多,孟燁下意識地抖了一下。 來人好像是一直盯著孟燁,不過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看出來了,他的步子頓住了。 “小侯爺。” 隱忍的聲音、陌生的稱呼讓孟燁一怔,而后緩緩地轉過頭來。 “將軍讓我來接您回家。”褚言不忍地看著他手腕上露出的青痕和裸露脖頸上曖.昧的痕跡,強忍住鼻腔里的酸澀,從懷中掏出梅韶日常戴的一根金簪,小心翼翼地上前兩步,在離床前還有兩步的距離時頓住了,將簪子遞到他的眼前。 “小侯爺。”褚言放緩了聲音,像是怕驚擾了他,“侯爺他也很掛念您,再三囑咐我把您好好帶回去。” “父親……”孟燁眼中彌漫著迷茫無措的神色來,而后又像突然驚醒一般,徒勞地攏了攏身上的衣裳,像是不想讓褚言看見自己身上難堪的痕跡,可他很快意識到這樣的掩蓋是徒勞,無力地垂下手。 孟燁長久地沒有與人交談,就連對話都要想一下,他艱難開口,聽見自己略微沙啞的聲音響起,“你……怎么進來的?” “秦承燾被景寧公主刺殺,不治身亡,秦承澤帶著秦承燾的尸首回到王庭,涼王想要和姜國聯手,便請了李安來涼國做客,我是跟著扮做李安的隨從進來的,沒有叫秦承澤看見。”褚言看著孟燁微微皺了眉頭,貼心地解釋道:“如今李安是姜國的太子,而姜王李成繼在月初就抱病不臨朝,姜國朝中大小事務都是李安在照管,而他和我們將軍是盟友。” 孟燁喃喃道:“景寧公主她…… 提到這里,褚言眸光微暗,輕聲道:“秦承燾為了羞辱黎國,求娶景寧公主,公主外柔內剛,于大婚當日刺殺秦承燾后,自刎而亡。后尸首被青玄道長護送回平都,陛下開中門親迎,言景寧公主不是和親,乃是殉國,三軍皆白,揮兵北上,兵臨燕州。” 孟燁眉心微動,閉上了眼睛,一口氣梗在喉間怎么也消不去。 又死了一個黎國人,因為他,全是因為他。 在他被囚禁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黎國人死亡,在他們死亡的時候,他卻被始作俑者強壓著歡好,真是太惡心了…… “小侯爺,跟我走吧,他們才開始宴飲,我們有足夠的時間逃走。” “秦承澤在燕州受了重傷,是胸口的那三刀?”孟燁突然出聲問道。 “三刀?”褚言意外道:“景寧公主用的是劍,而且只刺了一下,便抽身朝秦承燾去了。” 當時秦承澤帶傷回來的時候,看到他胸膛上的傷,孟燁就看出不對勁了,兩處平整,看著就是一氣呵成刺的,另外一處卻傷口凝滯,邊緣彎曲,像是為了刻意掩蓋原本的痕跡一般。 趙景寧本為女流,接觸劍的時間也不長,就算被世間數一數二的劍術大家指導,從青玄以觀中清修抵擋住秦承燾的試探開始,到現在也不過一年多。在秦承燾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刺殺確實有可能成功的,可那個時候秦承澤還在高臺上,她的勝算便小了許多。 孟燁清楚秦承澤在外頭武功并不外露,可他真正的實力有幾分自己是知道的,他要是有心救下秦承燾,趙景寧得不了手。 是秦承澤漠視了趙景寧的刺殺,甚至在背后還推波助瀾了一把,除去了對他來說最大的阻礙,還能將禍水東引,將君王之怒全部引導到黎國,這樣只要他再得些軍功,攻打黎國為秦承燾的母家出了這口惡氣,做出被他們同仇敵愾的樣子,他便能在朝中脫穎而出。 涼國主君只剩下他這么一個血脈,皇后又記著他為秦承燾報仇雪恨的恩情,再怎么疼秦承燾,他人畢竟已經死了,為了母家她會將秦承澤認到自己膝下,做足了嫡母的寬厚,為秦承澤以后上位留一條自己的后路。 各取所需,恩怨糾纏,說到底籌謀的不過還是最上頭的那個位置。 秦承澤有野心,夠狠辣,也有手段,確實是黎國最大的隱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