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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著趙禎去救凌澈是她最失態的時候,之后等著傳來凌澈戰死申城的消息,等著梅韶帶回凌澈的尸首,趙景和反而沒有什么大的情緒變化,趙禎尋了好幾次理由讓她入宮散心,都沒有覺出她有什么大的不對。 當日堂前的那句“皇兄”好似成了錯覺一般。 趙景和默了半日,終究還是伸手去了桌上的木盒,坐在床上打開了。 木盒里整整齊齊地碼著大概十幾封信,自上而下,新舊夾雜,有的邊緣都起了毛邊,色澤也黯淡不少。 不同的信封蓋著不同地方印子,趙景和粗粗看了一眼,多半是晉西那處的印子,平都的也有幾封,最上頭一封是平東的印子。 趙景和拿了最上頭的一封,拆開看了,上頭寫著凌澈在平東的一些見聞,他筆力質樸,大多都只是平白直敘些地方的風土人情,一些好吃好玩的去處,看著倒不像是凌澈一貫的性子能做出的事兒。 趙景和連拆了幾封都是這樣,里頭的內容都是大同小異,有的甚至就只是說一說當地的時節。按照梅韶派人送來的說法,這是凌澈在申城留下的遺物,可就這么幾封平平淡淡、自說自話的內容凌澈怎么就寶貝似的隨身帶著呢? 趙景和看著這鋪了一床的信紙,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居然在這兒揣度他的意思。 今日路上顛了一日,趙景和也疲乏了,隨意將這團書信一攏,往枕頭底下塞,塞到一半忽發現最開始一封信箋竟然是雙面的,后頭竟然仔細寫著各種茶水的配料、用水、烹煮方法。 上頭有大半的茶方是趙景和每日晨起喝過的,還和丫鬟夸贊過的,原來這些都是他做的嗎? 趙景和微抿了唇,將剩余的書信一一翻過面來,深深淺淺的筆墨落在信紙的陰面,寥寥數筆,躍然在紙上——遙祝長公主萬安。 每一張信紙的背后都寫著這么一句話,原本碎碎念的自言自語全數變成了遙遙寄語,變成了說不出的話,送不出的信。 唯有最新的那封,背后壯著膽子寫了她的名諱。在他帶兵去平東之前才從趙景和那里得到些光亮的時候,他終于放肆了一回,將未敢宣之于口的名稱付諸紙上-——平東風土甚好,公主所念香燭已備全,另還有些把玩物件,不知是否合公主心意。春日和暖,平東不如蜀地多雨,清明微雨也不凄冷,凌澈遙祝,景和長安。 所有的信箋里唯有這一封是這樣的,因為唯有這個時候,趙景和對他稍稍有了回應。 可他們也就止步于這點回應了,一切都靜止在凌澈死亡的那一刻。這一輩子,他們都無法再往前多走一步,哪怕他們之間就只差這一步。 趙景和默默收了信,臉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她枕在書信上沉沉睡去,竟一覺無夢。 待夜色濃墨,她竟自然醒了。 屋中并未點燈,趙景和也未喊人,摸索著磕磕絆絆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 已經是昨日的陳茶了,微苦發涼,梗在胸口,竟然沒有一點鮮活氣。 黑夜中,趙景和臉上默默滑下一道淚來。 杯中茶涼,不是他做的綠荷露。 再也不會有新的茶樣式了。 今夜無雨,可風聲嗚咽凄冷。 第176章 闔家歡 轉眼便到新年,除夕夜宮中夜宴,群臣陪著趙禎用了“海晏河清”晚宴,梅韶和白秉臣回府的時候,已經敲了子時鼓。 官道長,要走好一會才到宮中角門,群臣們自宴席上退下后,都攏著袖子低著頭,頂著寒風貼著墻角小步急走。 白秉臣被留著多說了兩句話,等他出來,群臣們都走在前頭了,梅韶趁機握住他的手攏在袖子里,走在官道外側擋著風,嘴里卻抱怨道:“有什么要緊的事兒非要留你回來說,如今都到了第二日了。” 白秉臣笑著替他將大氅系牢,環顧了一下四周無人,極快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下,主動伸進他的袖子里,與他十指相扣,“走吧,我們小將軍又長了一歲了。今日晚間給你做魚頭湯喝好不好?” 梅韶受用地反手握住他,“哼”了一聲,“白大人政務繁忙,還記得我的生辰。” 他撇了撇嘴,默了一會,還是湊過來問道:“你親自做?” 白秉臣斜昵了他一眼,道:“看我今日心情。” “我過生辰還要看你心情?”梅韶不滿道,笑著就要擁上去,被白秉臣躲開了。 好在已經走了不少路,白秉臣避開時跑的兩步正好到了門口,梅韶輕車熟路地朝著自己府上的馬車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自己回去,轉身就要往白府馬車上爬。 白秉臣攔住他的步子,朝他的馬車挑了挑眉,“回自己府上去。” “硯方……”梅韶不依,低聲軟道。 白秉臣點著他的額頭,把人從自己肩頭上撥開,眉眼含笑道:“縱你和我回去,又要被鬧半日,現下已經不早了,回自己府上睡去。” 梅韶退了一步,道:“你們府上就缺我一間空房嗎?我不去你屋中鬧你還不行?” 白秉臣是深知他的脾性的,現下說得好,等縱了他回到白府,便又是另一番情狀了。 “好好回去歇著,等醒了再過來吃飯。”白秉臣摸摸他的臉,轉身進了馬車身。 梅韶無奈,只能兩人分了道。 白秉臣回到府上,早有下人備了熱水,替他搬到屏風后頭,待他沐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