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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撞過的肩膀微麻,橋上船上的人一時都在竊竊私語地議論他。 在人聲鼎沸中,白秉臣低下頭,瞥見那地上有一處細閃,正對著他發亮,像極了梅韶站在船舷上斜看岸上的一眼,明亮而張狂。 白秉臣彎下腰撿起那顆小金珠,握在掌心,揣進懷中,這一藏就是十年。 那時他只是羨慕,想著能有這樣明亮而張揚性子的少年該是出生在一個怎樣的家庭,是怎么被驕縱著長成這種狂放不羈的樣子。 他收起那顆小金珠,就像是自己懷揣了一個小太陽,想象著自己也被這樣溫暖著。 而如今,這顆白秉臣藏了十年的小金珠就躺在那個當年撞了他的人掌心里,而自己正躺在他的懷里。 白秉臣拎起那顆小金珠,舉起來在梅韶身前比劃,就像當年他戴著垂到鎖骨處的模樣。 梅韶側頭叼住了那顆金珠,晃動的金色便從白秉臣的指尖流動到梅韶的齒間,他低頭將金珠叼到白秉臣的鎖骨上,那清晰而漂亮的鎖骨就像是一個天然的器皿,正好可以卡住。 梅韶低頭咬.住那顆荷花苞樣式的金珠,在白秉臣白皙的鎖骨上碾了又碾,刻下一道蓮花瓣弧度的紅痕,含糊不清道:“為什么一直不說?” “覺得沒什么好說的。”白秉臣淡淡笑了,他是真覺得沒有什么值得說出來的,他愿意貼身藏著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通過說出來的方式去告訴梅韶,自己有多么地在乎他,更何況當年連他也搞不清楚自己撿起金珠時的心聲,是因為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飛揚跳脫的少年……還是只是羨慕他擁有的完滿是那樣的美好。 梅韶特意貼到他的耳邊,輕笑著問道:“為什么喜歡我穿紅衣,是因為當年的那一面嗎?” 白秉臣抿著唇,不肯回答。 梅韶壞心眼地捏了一把他的腰。 “是……”白秉臣失聲道。 “平都我見你的第一面,你是不是就已經認出我來了?” “是……”白秉臣被逼得不行。 “那……”梅韶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氣,“當年橋上見我,有沒有心動?” 白秉臣心顫了一下,那個時候就已經心動了嗎?他問自己。 他忽然分不清那漫長時間的源頭,自己是羨慕梅韶的心思多些,還是早就被那船上一眼勾了心魄。可是那顆藏在心間的荷花金珠不知不覺地在發芽生根,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拔出。 原來經年情絲繞心,源于初見一眼。 “是……”白秉臣抖著聲音回道。 白秉臣能感受到隨著自己話音落下,梅韶突然激動起來,天旋地轉后,白秉臣跪在了船板上,下意識地扶住了船舷。 梅韶一只手環住他的腰,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回頭,聲音里盡是興奮,“看著我,告訴我,你還有什么瞞著我的?” 白秉臣抓住船舷指節發白,嗚嗚地發不出聲音,梅韶卻惡劣地逼著他說。 斷斷續續的聲音從白秉臣唇間流出。 “白府的宅子,是……是我從嵐州回來后改建的……” 為的就是想感受一下是不是在江南風貌的屋子里住著就會養成梅韶那樣的性子。 “你的那只白銀細環……是我找了好久……找回來的……” 為的是在你不在的時候能有一個想你的物件。 “你回來之后恨得想要殺我的時候……我很難受……” “你說心悅我的時候……我怕是假的……又怕自己陪不了你白頭……” “以為你挖心取蠱的時候……我都快心疼死了……可你還騙我……” 被梅韶半強制著占有著,白秉臣像是被逼到絕境一般,把那些深藏在心中的情緒都斷斷續續地帶著哭腔說了出來,從勤元三十三年跪在白家祠堂的那一.夜起,他咽下所有的情緒,將自己包裹在堅硬而淡漠的殼子中,任憑外頭風云變動,他都能不流露出半分情緒。 可在此刻荷舟之上,四處靜謐,幕天席地之下,他的目光一直被死死地卡主在眼前這個人身上,忽而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喜悅、心動、不安、難過、傷心、害怕全部涌了出來,被他用最貧乏的表達方式吐露出來,在他被欺負得最狼狽不堪的時候。 “還有……我很在乎你。”白秉臣曲臂擋住眼睛,說出最后一句話。 梅韶拉下他的手臂,看著他紅腫的眼睛,俯身輕輕吻了上去,一點一點地吻去他眼角的淚痕,用和粗暴行動完全相反的溫柔,吸吮著他的唇.瓣。 “第一次見白府的格致,我就覺得很熟悉。” “送你白銀細環的時候,我就已經連著自己的心送出去了。” “最恨你的時候,恨得想殺你的時候,我還是想著死了之后要與你同棺同.眠。” “好不容易解了你的情毒,卻見到你半夜吐血的時候,我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換你的命。” 白秉臣在他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飾地偏愛,腦子緩慢地轉動起來,才意識到梅韶在慢慢的,一字一句地回應著他方才說的話。 “最后……我會一直心悅你。”梅韶撩起他被汗浸濕,黏在一起的頭發,輕柔地在他額間落下一吻,“所以不要不敢說出來,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說,因為我每一句都會回應。” 像是一個蚌被人用最溫柔的力道哄著撬開了殼子,他沒了任何可以遮擋的利器,無措地露出所有的軟rou,卻感受到久違的陽光,微風和愛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