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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謝顯入南陽已經十幾日了,梅韶前兩日才收到一封謝顯送出來的密信。 上頭言簡意賅地寫著謝顯入南陽以來的所見所聞,言及平東侯孫哲已經成為任和鈺的座上賓,還有他在府中聽到些任和鈺這段時日要起兵的消息。 梅韶最初收到這封信的時候,著實為謝顯捏了一把汗,從他的描述中,梅韶只能推斷出他在侯府只是正常的欽差待遇,任和鈺對他雖有拉攏,但都不算刻意,謝顯也并沒有露出急于投奔任和鈺的舉動,到這步都是按照常理發展的。可是既然任和鈺還沒有全然信任謝顯,他又怎么能三番五次地在不經意間聽到任和鈺要發兵的消息,除非任和鈺是故意泄露出消息想要試探他,若真是如此,謝顯如今的境遇危險得很。 這么想著,梅韶都要回信讓他撤出南陽了,可再把那封寥寥幾句的密信又翻了一遍后,梅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兒,謝顯得知消息的幾次都有孫哲在場,那么就還有一個可能,是孫哲故意讓謝顯得知消息,他在借著這個方式來向自己傳遞消息。 在章淮柳的敘述中,他能夠逃出南陽侯府也是暗中有人相助,對比一下章淮柳逃出去的時間,正巧在孫哲失蹤之后。而在皆是任和鈺家臣的南陽侯府,唯一一個有能力得到核心消息,又有可能庇護謝顯的,便是孫哲了。 旁人不知謝顯的真實身份,孫哲可是見過他的,稍稍一想,他便能猜到謝顯是被誰派來的,若是他真的全然投身于任和鈺麾下,早就該在南陽侯面前揭發謝顯的身份,而不是讓他安然無恙地在侯府待了這么長一段時間,還讓他聽到一些消息。 可同時,梅韶能感受到,孫哲也不是完全地想要依靠朝廷,他只是把謝顯當做一個消息傳遞的路徑,將一些自己覺得有必要的消息傳遞出去,至于他的目的和打算,被沒有半分要透露的意思。 簡單來說,這是孫哲向他投出的一個合作信號,若是他信了,便當做是同意了他的合作要求。 不過這也只是梅韶的一個推論,沒有看到實際的痕跡,他也不會貿然下手,不過他還是做了一些準備,著重選了幾個薄弱的,可能被任和鈺出兵首要考慮的點重點布控,靜靜等著。 約莫五日后的一.夜,梅韶正在賬中看布防圖,派出布控的將軍回來了,說西南角有了動靜。 一直懸著一顆心,生怕自己的設想錯誤連累了謝顯的梅韶松了一口氣,心安定下來,命那將軍去傳信,讓西南角附近的幾處埋伏軍去圍合,自己又領了一隊人馬,往西南角而去。 到了平東西南地界,果真見西南處的城池已經城門大開,黑煙四起,通天的火光剛染紅了一片天色,一看就是剛起兵不久的樣子,梅韶趁機領軍包抄,首戰告捷,逼退任和鈺先遣部隊,正式入駐平東之地,任和鈺措手不及,退平東之地駐軍,緊鎖南陽三州之門,重回閔州。 閔州南陽侯府,任和鈺的臉色難看得緊,他冷冷瞥了一眼堂下的撤回來的平東駐軍守將,眼中漫出陰霾,“你們就是這樣在平東駐軍的?梅韶早就埋伏在城外,你們居然一點都沒發覺,老子這些年發的軍餉是喂了狗嗎!” 似是氣急了,任和鈺脫口而出的粗鄙話是謝顯從未在他口中聽過的,免不了抬頭多看了他一眼,正撞上任和鈺探究的眼神。 猝不及防之下,謝顯來不及收回目光,心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任和鈺出兵前夜,曾經找過謝顯試探過他的態度,謝顯早就知道他有此心思,兩相試探之下,彼此都是有意的,謝顯順勢便歸附了任和鈺,成了他賬下的一個幕僚。 堂下的人誰不是個人精,都捕捉到任和鈺的眼神,便有人出口道:“侯爺,這滿堂之下,都是跟著您許久的老人了,要是知道城外有人埋伏,怎么會刻意瞞住不報呢?侯爺只管看看,這里頭坐著的人,誰是新人,誰又是侯爺日日交談不諱的......” 出言的人是跟隨任和鈺的老人,平日里說話雖粗鄙了些,卻是任和鈺實打實的心腹。 任和鈺眼珠微轉落在了謝顯的身上,語氣稍緩了些,道:“謝大人雖剛入我侯府,可本侯相信,謝大人之心就如本侯之心?!?/br> “謝大人不涉軍務,我等也只是聽從侯爺吩咐行事。而首戰之中,梅韶顯然是早有準備,難道侯爺肚子里的蛔蟲能自己長出翅膀,飛出南陽,傳到梅韶的耳朵里?” 任和鈺瞇了眼看出言的費永昌,意味深長道:“費將軍的意思是,本侯身邊有了梅韶的耳目?” “憑空之言,屬下不敢妄言,只是侯爺常和誰談論軍務,又將計劃說與何人聽,這其中或許有人岔了心思,也未可知?!?/br> 任和鈺默了,沒有說話。 謝顯沒有想到平白無故的,費永昌居然會出言替自己說話,一時心中難分他的用意。 還未等他細想,一個冷淡的聲音從上首傳下。 “費將軍的意思,是本侯首鼠兩端,背叛了侯爺?”孫哲涼涼的瞥了他一眼,只那一眼的冷情薄性便叫人心驚,只是他的話語卻沒有太大起伏,“本侯和侯爺先祖同是穆烈帝所封軍侯,地位相當,我平東三州也未必遜色于南陽。費將軍覺得,他梅韶能許我什么,他趙禎又能許我什么?” 孫哲毫不顧忌地直呼當今圣上的名諱,冷笑一聲,輕蔑道:“本侯想要的和他們背道而馳,費將軍這般此生只想屈居人下的人,恐怕是不會懂得本侯所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