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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任和鈺看一眼他噤若寒蟬的樣子,便覺得沒勁,“我還是去見見孫侯爺吧。” —— “侯爺久等了,這幾日睡得可好?”任和鈺推開書房門,看一眼正在桌前執卷的人,熱絡地問道。 這是侯府的一個小書房,存放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書籍字畫,孫哲也不過是在等的時間內隨意翻看一番,見任和鈺來,便放了手中那本志怪話本,起身行了一禮,自謙道:“我現在也算不上侯爺,只是一介門生而已,南陽侯若不嫌棄,喚我字便可。” “言謹,我這里終究不是什么好去處,方才梅大人來過,他要是知道你在,自當上表陛下,平東之地依舊是你封地,何必在我這里窩著呢?”任和鈺一直沒有對孫哲的投誠給出明確的回應,他半真半假的推拒,倒真叫人覺得平東之事和他一點關系都沒有似的。 “更何況,梅大人近期準備安葬令夫人......”任和鈺瞥了一眼他的波瀾不驚的神色,繼續道:“之后帶著晉西侯的尸首回都,言謹要是現在前去,還能見上最后一面。” 藏在寬大袍子里的手慢慢收緊,孫哲輕笑一聲道:“跟著侯爺后頭,還會缺夫人嗎?” 任和鈺挑了下眉,試探夠了,算是知道了他的態度,似有還無地提點道:“平東之地剛遭戰火,實在不宜再多生辛勞,依我之見,還是閉州修養,才是長久之道。” “謝侯爺提點。”孫哲姿態放得很低,低頭的一瞬,眸光微深,其中情緒又很快被他掩去了。 “費將軍,給言謹換個地方歇息吧,這兩日住得地方也太簡陋了些。” 任和鈺發了話,費永昌自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自去領了孫哲進了內院,選了一個容易監視的屋子,叫他住下了。 從小書房往內院走,中間七繞八拐地倒也要些時候,費永昌似是特意怕他記住府中構造,帶著他走重了不少路,不知在哪個拐角處,孫哲突然聽見北面的一個房間里有響動,隨即便是一聲急促的人聲,很短,只有一兩秒,便消失了。 他裝作沒有聽見的樣子,微微側頭去看費永昌的神色,誰知他倒好像真的什么都沒有聽到一樣。 孫哲收斂了心神,也沒有多說什么,隨著費永昌住到了新的院中。 沒過幾日,他傳了幾封私信出去,平東三州依言閉州,往來客商都不準許進入平東之地,如此半月之后,任和鈺才第二次找了孫哲。 這次的言談真摯了許多,任和鈺甚至還介紹了自己的幾個部下給孫哲認識,只是還沒有全然把他當做自己人,說的也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孫哲在回屋的路上,又聽見了拐角處那個房子的聲音,這些天來,他已經漸漸摸清了南陽侯府的構造,私下也探聽到這件屋子竟是關著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 能夠讓任和鈺大費周折地單獨關著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簡單之輩。 孫哲略一思索,手上珠串一滑,跌落在地上,他蹲下身子去撿,不動聲色地埋了一根細鐵絲,送到那門縫之下。 整個動作很快,幅度又小,孫哲很快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當晚,他還沒睡下,內院突然鬧起來,說是走了賊,要一個屋子一個屋子地排查,孫哲和其余的一些門生都被趕至院中,受到了一輪搜查,沒有什么異常,便又放了他們回去了。 可孫哲眼尖地看到,那些搜查的士兵離了院子后,是往直奔大門的方向而去。 —— 憑著一點在閔州生活過的記憶,章淮柳躲躲閃閃地跑了大半夜,體力已經透支地差不多了。 四處城門都有士兵盤查,他無法出去,只能在城中幾個人多的地方湊,試圖掩藏自己的痕跡,可他知道,再這么下去,自己根本跑不出去。 再回到南陽侯府,等待他的絕對不只是囚禁的待遇。 這些天來他關在房中,已經想清了芐州之事的所有前因后果,他吊著這么一條老命活著,就是為了能夠說出這個埋藏心底的秘密。 天色將白,怕打草驚蛇,任和鈺在晚間根本沒有鬧出多大動靜來,可一旦白日到來,任和鈺下令搜城,章淮柳便再無任何躲藏之地。 他咬牙賭了一把,選了最靠郊外的一個城門,混著乞丐的樣子,想要從城門底下逃走。 可等他走至城門下,才發現任和鈺已經連夜叫人畫了他的像,供守門的辨認。 恰好前頭一個大漢和人發生了爭執,正堵在城門處,守門的兩個士兵都在其中勸和,章淮柳趁機低了腰,從一側緊走幾步,出了城門。 才走了十幾步,還沒有來得及喘勻一口氣,士兵的聲音陡然在身后響起。 “前頭那個老頭,干什么的!” 章淮柳身子一僵,閉了眼,狠了心,抬步就跑。 守門的終于覺出不對勁來,大聲呼喊道:“站住!抓住那個老頭!” 暴喝聲似驚雷一般從身后傳來,章淮柳連頭也不敢回,只管悶聲往前跑,只覺得后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甚至有人撲上來的時候拽了一下他的衣角。 江邊的濃霧未散,將將掩蓋住他的身形,章淮柳慌不擇路地往前跑,等看清前頭的路,才發覺自己已經跑至江邊,退無可退。 后頭的腳步聲和呼喊聲一步步地逼近,前頭是蓋著濃霧的順江,章淮柳擰了擰眉心,咬牙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