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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廷目光微閃,躲開了凌澈直視的眼睛,沒有回話。 凌澈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凌然,突然夾緊了馬背,朝著史廷高聲道:“你去護著平東侯撤走!” 既然江曦月明示在東北角有出口,一定是有隱秘的道路,至少在起義軍還沒有全然占領(lǐng)申城的時候,那條道便是安全的。 而他們此時能做的,便是盡力拖住起義軍,能多守住一會便能多爭取一些撤退的時間。 兵法有云,孤城不守。凌澈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逼到這樣的境地里。 越往東走,熙熙攘攘的人群越多,凌澈騎著馬在人群中蠕動,半步都前進不了。他咬牙下了馬,提著刀從岔路往東門而去。 去向東門的路反而人煙稀少起來,凌澈一路小跑著,很快身上便黏了一層薄汗。 東門的城樓已經(jīng)近在咫尺,凌澈三兩步躍上城墻,心在一瞬間涼了大半。 東門下黑壓壓的大軍壓境,根本不是西門那里小打小鬧可比的,烏壓壓的人頭攢動,整齊劃一的兵器發(fā)出令人膽寒的白光,戰(zhàn)鼓一聲比一聲急促,幾乎沒有任何給任何喘息的機會,投石和火箭一齊朝著城墻而來,熱浪熏得空氣都在厚重地流動著。 “凌侯爺?”江曦月手持雙刀,正利落地砍下一架剛勾上城墻的云梯,另一把刀自準備從云梯上縱躍而上的士兵腳跟砍去。 她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雙刀并成一把,回身拉了凌澈一把,把他拉到了城墻邊。 濃煙并著血腥味,一齊涌上,凌澈這才發(fā)現(xiàn)城墻邊已經(jīng)鋪了一層尸首,江曦月的銀羅鎧甲已經(jīng)被血跡染得斑駁不堪,她的刀尖正在往下滴血。 顧不上多說什么,凌澈粗粗掃了一眼城墻上的兵士,問道:“我們還有多少人?” “我給西門留了足夠的人手,對付那里的起義軍綽綽有余,只要西門不破,我們至少不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境地。” 凌澈沉默了一瞬,道:“我們出不去了,這你應(yīng)該清楚。” 西門的那一點起義軍已經(jīng)拖住了手上一半人馬,面對東門數(shù)量幾倍于自己的敵軍守城,城門告破只是時間問題。 “我知道。”江曦月甩了甩馬尾,利落地踢走一個礙事的尸體,親自上墻重新調(diào)試負荷過重的弓弩。 “這些機關(guān)弓弩還能抵擋一段時間,東門雖然沒有西門那樣的防守嚴峻,可城墻外也是步步機關(guān),總是能拖延住一點......” “嗖——”凌空而過火球直直朝著江曦月砸來。 “小心!”凌澈飛身撲了過去,壓住她按到城墻一角,二人撲在地上的身形還未穩(wěn),一聲炸裂聲自極近處砰然而響,余震未穩(wěn),亂土碎石接連落在他們的背脊上。 耳鳴仍在轟鳴著,江曦月穩(wěn)著身子站了起來,就看到她方才站立的地方已經(jīng)塌了,機關(guān)弓弩早就炸得四分五裂,不知隨著亂土滾到哪里去了。 方才隨著火球扔過來了還有火藥,如今敵軍已經(jīng)明晃晃地起了強硬攻城的勢頭,以火藥開路,先炸開城墻缺口,毀壞嗎機關(guān)弓弩,再用連綿不斷的士兵搭上云梯,用人命往上填,就為了能夠攻下一座城門。 這樣舉動明細,訓練有素的隊伍一定是經(jīng)過統(tǒng)一的訓練,他們配備的武器和攻城工具早已不是一個普通農(nóng)民起義能夠囊括的。 之前他們在芐州遭遇的,恐怕也是這么一群人,而在西門的那群戰(zhàn)力平平的起義軍,是放出來吸引他們注意力的幌子。 凌澈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城墻上的士兵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而城下的云梯似是會再生一般,剛打下去一個,又有新的搭建上來。 冷眼看著敵軍一個個自云梯往上爬,江曦月解開腰間的酒囊,仰脖喝了一口,咽下一半,另外悉數(shù)噴在血跡點點的雙刀上。 像是蛻皮一半,干燥的血皮隨著烈酒的浸潤一寸一寸地軟化下去,她曲肘擦凈刀刃,燒夏短刃和墮秋長刀重新恢復了光亮,鋒利的刀刃在酒氣的養(yǎng)護下更加顯出一絲狂傲來。 “喝嗎?”江曦月將酒囊遞了過去,自己低頭撕了一塊布料,咬住一頭,扎緊手臂上的一道不淺的傷口。 凌澈接過酒囊也仰脖喝了一大口,凌亂的發(fā)絲撩在他的額間,城下的攀爬還在繼續(xù),弓弩已經(jīng)被毀,最終靠得還得是血rou之軀的搏斗。 他又含了一口酒,將所剩無幾的酒囊扔在了地上,濺出的酒被火舌吞噬,瞬間拔高,獵獵地在他們之間灼燒。 他們隔火對望。 良久,江曦月淺淺笑了,“久聞凌侯爺?shù)斗▌傉瑓s一直不得切磋機會,今日,倒是一個好時候。” 凌澈拔起一把斷箭,立在他們之間的城墻上,含笑道:“江家機關(guān)術(shù)冠絕天下,倒叫人忘了雙刀之灑脫。以此為界,你守北,我守南。” “人頭為數(shù),定勝負。”江曦月眼中漫出一點惺惺相惜的意味來,她揪住爬上來的一個兵士的頭發(fā),燒夏短刃利落地橫切,溫熱的血自來人的喉間噴濺而出,灑了幾滴在她的眉眼處,她顧不上伸手擦拭,墮秋長刀已經(jīng)抵住后頭人的心口。 凌澈斜眼看過去,提起一具尚溫的尸首,擋住來人的長矛,順勢轉(zhuǎn)刀回旋,拿下他的頭顱。 “小勝一人。” 江曦月順著他的話音看過去,燒夏短刀脫手,墮秋長刀擊刀向前,短刀回旋帶出一絲血線,又穩(wěn)穩(wěn)地轉(zhuǎn)回了她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