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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聽出他的自責之意,沉住氣道:“而今之斷,皆是臆測,還是得實打實的人派出去,才能知道其中情狀。平東不能失,吳都絕對不能外露。” 梅韶深吸一口氣道:“如今平東境況不明,臣最好是盡快領兵前去,才能救急。” 有了上次情急之下沒有考慮周全的前車之鑒,白秉臣勉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細細梳理了一遍,才道:“重錦先去晉西調兵,有軍符在手,應當是不會有什么問題,只是要小心老晉西侯得那兩個兒子,最好不要帶他們同去,免得中間會做什么手腳。此外,臣不得不去想最壞的狀況,芐州此事背后要是和朝中重臣有所勾連,陛下今日下旨,明日重錦領兵的消息就會傳到起義軍的耳中,我們已經處在劣勢,在發(fā)兵一事上,一定要握牢主動權。” “白卿有什么要求可以直說。” “陛下對外直說,芐州陷落,需要在朝中選將支援芐州,而后在朝中正常選將外派平東之地,該怎么著急就怎么著急,選中兵將也照舊往東邊派。”白秉臣頓了一下,道:“之前涼國太子一事,陛下為了堵涼國之口,革職了閔秋平,此時正派上用場。陛下可以李安奔逃為名,下詔書命重錦前往北地鞏固邊關,在明面上,重錦便有了不在平都的理由,隨后,重錦與閔秋平一路向西,閔秋平改道向北,做足了面上的這場戲,而重錦帶兵后,回折往東。如今東邊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各州之間的斷聯(lián)影響是相互的,既然我們不能通過沿途各州知曉芐州的真實情況,那他們也無法知道我們的動向。如此以來,只需在路上掩人耳目,等待大軍壓至芐州城下,木已成舟,起義軍也不能臨時做出什么謀斷來。” “會不會太繁瑣了些?”趙禎稍稍有些遲疑,閔秋平至少算得上是梅韶手下的一員力將,這個關頭,把他支到北地去,沒有兩個三月是回不來的,平都要是有什么變故,他連趕回來都來不及。 “本來沒有芐州之事,臣也想著讓陛下派人去北地一趟的。”白秉臣嘆了一口氣,道:“李安出關之后,晟親王那樣沉穩(wěn)的性子都有些按捺不住,幾次上書陛下發(fā)兵姜國,朝中總是要派些人去安撫一番。而且,黎國內亂一起,秦承燾說不準正虎視眈眈,此時正需要派個人去給明立場,不要叫他輕看我黎國無將。” “只是......”白秉臣苦笑一聲,“臣才疏學淺,又事發(fā)突然,再三思忖調度,也只能謀劃到這個地步了。” 趙禎的眼中微有動容,他哪里不知道,白秉臣已經做到了極致,說到底,還是黎國積弊太深,一朝一夕難以去除,就連自己這么一個君王養(yǎng)兵都要偷偷摸摸的,簡直是窩囊極了。 不過他還那樣得年輕,他的臣子們也都還那樣年輕,總能熬過去的。 趙禎目露柔和,落在白秉臣和梅韶的身上,安撫道:“春天不遠了,再熬熬,會過去的。” 這樣安慰的話,是說給他們,也是說給他自己。 第137章 守申城 平東申城。 城樓爝xue上的火炬已經燃了一.夜,青黑的煙吐盡最后一口灼熱的氣息,零散著飄向微白的天際。 穩(wěn)健的腳步聲“噠噠”地上了城墻,隨后便是稍稍粗重的喘息聲和略顯沉悶的零散步子,約莫一隊人高馬大的士兵兩兩并行,抬著木桶上了城墻。 為首的人掀開蓋子,蒸騰的熱氣混合著包子的香氣撲了他滿臉,他胡亂地晃了幾下遮住眼睛的熱氣,心急地抓了兩個包子,反而被燙得齜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氣,他手忙腳亂地用早上剛換的衣裳角兜住了那兩塊guntang,回頭招呼城墻上守著的小兵們。 “兄弟們,剛出鍋的,吃點!” 背后士兵們依次從木桶中各自抓了兩個包子,又回到自己的站守的位置上。他一只手隔著布兜著熱燙燙的包子,沿著城墻一路走過去,另一只手順手在站立的士肩上熟稔地拍兩下,吆喝一聲,往后指指,“吃點熱乎的醒醒神。” 左右張望了一陣,沒找到人,他終于沒忍住拉住一個往下走的士兵,問道:“凌將軍呢?” 那士兵遙遙一指,他順著方向看過去,敵樓上站著瞭望的哨兵,在哨兵的旁邊一個穿著黑色盔甲的人在擦刀。 自東邊的云端泄出一絲亮光,反射在刀刃上,舔過雪白的鋒光。 史廷三步并兩步跑了上去,殷切地將衣角掀開一條縫展示在凌澈眼前,道:“我捂著呢,一路沒散熱氣,凌將軍先吃點?” 凌澈放下刀,看了一眼,朝自己身后的站崗的哨兵努了努嘴,示意史廷把這份給他。 史廷沒看懂他的眼神,以為他是嫌棄不干凈,呵呵笑了兩聲,豪邁道:“才換的衣裳,不臟。” 凌澈輕咳一聲,對那站崗的哨兵道:“你先下去吃點,我替你站一會兒。” 哨兵應聲去了,凌澈還沒開口,史廷一把將那兩個包子塞到他的手上,自覺走到剛才哨兵站著的位置,道:“將軍你吃著吧,我替他站會兒......喲,起得夠早啊,也吃著呢。” 凌澈咬了一口包子,機械地咀嚼著,朝遠處望去,一片焦土之上,有連綿營帳緊密地連接在一起,生火做飯的炊煙裊裊而上,消散在半空。 史廷粗粗掃了一遍,樂呵道:“這鍋灶足足少了十幾座吧,我看他們還能撐多久!” 趁著寒風還沒有侵襲透手上的包子,凌澈三兩口一個,囫圇吞了下肚,往前兩步,細細看了一遍敵營的分布,問道:“已經幾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