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頁
梅韶疲憊地睜開眼,眼下還掛著烏青,他慢吞吞地撩起衣袍看了一眼,嫌棄地嘖了一聲,嘟囔道:“什么時候濺上的?” 他重新合了眼,雙手收攏,半坐起身,懷住白秉臣的腰,沒骨頭一般蹭在他的胸膛上,平淡道:“應該是廢了鄭淵的手時濺上的。” 聽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么一句話來,白秉臣的眉心跳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是幻聽了,他強硬地把梅韶從自己身上剝開來,讓他看著自己,聲音嚴厲道:“到底怎么回事?” 鄭淵可是工部尚書鄭苑博寵在手心上的心肝寶貝,要是正如梅韶所說被廢了手,鄭苑博在御前可有的鬧了,再加之張相在一旁斡旋,梅韶這個剛在平都站穩腳跟的人指不定要被怎么明里暗里針對。 白秉臣深深地注視著他,梅韶也毫不示弱地回望著,良久,他自嘴角溢出一絲輕笑,道:“你擔心我啊?我不還有你護著的嗎?” “不是什么大事。”梅韶緩緩道:“鄭淵必須得從駐城軍中出去,不然我沒辦法帶兵。他這個人,空有蠻力,沒有什么腦子,做事不知收斂,簡直把駐城軍當成他自己家,行事沒有半點分寸,軍中幾個將領也對他沒有什么好感,只是迫于工部尚書的面子,不好在明面上鬧起來。終于來了一個能壓鄭淵一頭的人,你說他們是會站在他那邊,還是我這邊?” 白秉臣眸光微動,嘆了一口氣,問道:“一定有人找你說了些鄭淵背地里的污糟事,不過涉及到具體的東西都模糊了,引你去查,要是你有這個本事能夠壓制住他自然是好的,要是沒有那個本事,他們也不至于在鄭淵那里失了信任。” 他挑起梅韶散落的一縷頭發順著指尖繞著,無奈道:“他們既不是站在你這里,也不是站在鄭淵那里,這你總不會看不出來吧?” 梅韶順著他的手上的力道貼過去,啄了一下他繞著自己的頭發的指尖,活像個伸懶腰的貓,偷了腥后饜足地笑著,眉眼彎彎,“所以我就將計就計了。順著他們給的線,摸出了鄭淵私下倒賣軍資的一條線。昨晚眼線正好來報,說他帶著人在后營偷運軍資,我帶了幾個親衛抓了個正行。” 梅韶調笑道:“這幾日我不在,硯方一定不能安寢,可曾看見昨夜烏黑一片,莫說月亮,連星子也無一顆,這樣昏暗,我一時被嚇著,把鄭淵當做偷竊的賊人揍了一頓,就算按照黎國律法,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白秉臣輕咳一聲,避開他話中的調.戲,看著他蔫壞的樣子,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臉頰,輕嘆道:“還是太胡鬧了些,他被你打了一定會高呼名號,怎么被你弄得手都折了?” “我可是蒙著頭打的,既看不見賊人長什么樣,也聽不到他說了什么,畢竟我一個剛上任的小小統領,擔不起軍資丟失的重責,一時惶恐,手下得重了些,陛下會體諒我的。” 白秉臣沒有揪出他一個“惶恐”的人是怎么在黑燈瞎火的情況下,準確無誤地折了人的臂膀的。畢竟這個理由也算是遮掩得過,朝堂之事大多都不經不起推敲背后真相,只要面上的理由能夠遮掩得過,再加上身份夠高,能揣度圣意,勝算便多了大半。 趙禎讓梅韶去駐城軍,也是存了要清肅軍營的意思,因此這件事也算是辦在趙禎的心坎上,后續倒也不算難辦。 白秉臣捋清了其中關竅,便也放下了心,順著他的臂膀摸到腿部,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怎么,收拾一個鄭淵我還能傷著不成?”梅韶被摸到了腰間癢rou,忍不住往后躲,一邊笑一邊道:“你是沒有看見他被鄭家家仆抬回去的時候,那個臉色可難看了,只可惜你沒能親眼看到出出氣。” 白秉臣敏銳地捕捉到“抬”字,疑惑道:“他不是只是斷了手嗎?” 梅韶突兀地“哎呦”一聲,歪在白秉臣的膝蓋上,合了眼,似是累極了的樣子,“我一晚沒睡,讓我睡會吧。指不定什么時候陛下就要召我過去談這件事,又得打起精神去應對鄭家兩父子。” 白秉臣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挪著身子避過他的腦袋,任由他磕在了塌上。 梅韶跟著挪了幾步,直把人抵在軟塌盡頭,退無可退,才開口道:“其實我還廢了他一條腿,不過這是私仇,我就沒說......” “我怎么不知道你和鄭家有什么私仇?”白秉臣瞇著眼,逼問道。 “硯方,你是故意的?”梅韶眼中迸發出危險的信號,低聲道:“他之前對你做過什么,我可沒忘,廢了他一條腿已經是便宜他了。” 白秉臣看著他瞬間轉換的情緒,愣了一下,抿了抿唇,眼中隱隱有動容。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頓了一下,然后緩緩地壓在梅韶的后腦勺上,順著他的頭發安撫地摸著,移開了視線,輕聲道:“你不是一.夜沒睡嗎,睡吧。” 梅韶順從地隨著他手的力度低下頭,側身躺在軟塌上,枕在白秉臣的腿上,毫不掩飾眼中的戾氣,悶聲道:“硯方,你別覺得我狠。在你的事上,我沒法不狠。” 沒有應答,白秉臣默默拉過一旁的毯子蓋在他的身上,拍著他背脊的手不自主地移到他的黑色耳珠上,輕輕揉捏著。梅韶任由他把自己的耳垂捏得泛紅發熱,放松地合了眼,沉沉睡去。 作者有話說: 白白:討好過我的人什么東西沒送過,我倒要看看這本書有什么了不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