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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鴻信就是有一雙慧眼,看中在白秉臣的手中,寒門子弟必然崛起,因而在趙禎登基不久就投奔了白秉臣。 他出身世家,在寒門堆里一時伸展不開拳腳,立時在寒門子弟中選了一個嚴朔,扶植他登上京兆府尹的位置,并娶了他的meimei。姻親勾連之下,寒門的子弟才真正相信范鴻信的誠意。 誰知當年為了權勢考量娶回的妻子是個可心的,而一力扶植的嚴朔卻政績平平,甚至還添了不少亂。可禁不住夫人的哭鬧,嚴朔雖然草包,卻也是個聽話的,范鴻信就在暗中幫他處理了不少事。 誰知這次嚴朔卻攤上了一個大麻煩,他的兒子嚴長嗣竟殺了人! 陳家唯一幸存的小姑娘在京兆尹府門前擊鼓鳴怨,長跪不起,哭著要嚴朔大義滅親,惹來百姓圍觀,嚴朔不知所措,只好求到了范鴻信這里。 “一個孤女,你竟拿她沒有辦法?”白秉臣輕蔑地一笑,“不是到了這個時候,范尚書也不會來求本相吧。” 此事一出,范鴻信第一時間就想把事情壓下去,確實是想用些暗地里的手段,神不知鬼不覺地除去陳家孤女,誰知她背后竟有人保護,一時下不了手。更何況那陳家老爺的身份....... 范鴻信也不談自己想殺那個孤女的念頭,只說:“若不是事關白相,下官怎么也不會來打擾白相靜養。” 白秉臣來了興致,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摩挲著玉扳指道:“你倒是說說怎么個相關。” “死去的陳家老爺陳滿正是白相一直想找的那個鬼商,仵作已經驗過傷,他的右手掌上確實有一道三寸長的刀傷,形狀深度和白相描述的分毫不差。”范鴻信咽了一口口水,覷著白秉臣嚴肅的神情繼續道,“官差搜查陳家,并沒有找到白相要的名冊。下官估摸著那東西大半在那個姑娘手上。” “只要能把這樁殺人之案歸到刑部手下,白相自然能無聲無息地拿到名冊。” 這些年來,“孤枕”在鬼市上的流動越來越頻繁,白秉臣多次想追查其下落,卻絲毫不見蹤跡,只知道賣給自己“孤枕”的鬼商右掌心上有一處刀傷。 鬼商買賣都有一本名冊用來記錄,只要能拿到陳滿手中的名冊,不僅能知曉“孤枕”的賣主,還能挖出不少見不得光的交易。 白秉臣修長的手指正轉著那枚玉扳指,思量時神色飄忽。 下一瞬,他回神一笑,話語溫和卻隱隱警告:“范尚書不會為了救人心切,編了個人來騙我吧?” “怎敢。”范鴻信低頭行禮,卻感到脖間一陣冰涼,是白秉臣起身用扳指敲了敲他的脖頸,撂下一句輕飄飄的話:“知道就好,今天把你手中的兵力囤防圖送過來。” “是。”范鴻信咬著牙答應了。 這兵力囤房防圖涵蓋黎國各地兵力駐扎,地方將領關系。仗著這張他在先帝時期考察的圖,他才能有了投靠白秉臣之資。這些年來一直舍不得拿出來,本想官場風云變幻,哪日深陷囹圄,手上有此圖,可以換得自己一條性命。 可白秉臣言中之意竟是要拿這張圖來換得他出手相幫,范鴻信心中不舍,卻也只能咬牙答應。因為他心知這樁案件背后的漩渦足以把他拉扯下去,此時不服軟,他的仕途就要到頭,不如放手一搏。 待到脖間的涼意散去,范鴻信才敢抬起頭,看見那襲藍袍衣袂翩飛而去,消失在轉角處。 白秉臣不似之前步子緩慢而佝僂,他束冠挺立,腳步從容,只是一個背影,讓范鴻信不禁想起他高中狀元之時,也是這樣地意氣風發地往大殿中去。 ------------------------------------- 勤政殿內。 趙禎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和張九岱對弈許久也不覺得疲倦,依舊興致勃勃的,直到福順弓腰提醒他白秉臣求見,才放下手中黑子。 趙禎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張九岱,笑道:“請進來吧。” 看到白秉臣行走如常,張九岱不免黑了臉,出口嘲諷:“白相近日抱恙,連早朝都不上,原來是請名醫治好了腿啊!” 趙禎面上不見驚訝,只是淡淡笑著,熟稔道:“腿修養好了?” 見趙禎知道此事,張九岱也不好多加打壓,打量著他們二人的神色。 白秉臣的面上看不出什么,倒是趙禎神色復雜,看著是知道白秉臣腿疾痊愈的事情,神情上卻看不出高興,反而有幾分惱怒,想當初趙禎可是為他腿疾一事自責不已,現下的態度倒很是奇怪。 他這頭還在打量,就聽見趙禎直截了當地開了口:“白卿是為了陳家一案而來?” 提到這個案子,張九岱猛地知曉白秉臣的來意,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 “是。陳家一案頗有蹊蹺,陳家孤女一言之詞,不可全信。陳家父子皆在郊外荒廟慘死,她一女流,如何逃脫?” “白卿還沒看過案狀吧?”趙禎笑著示意張九岱把此事案狀拿給他看。 白秉臣接過略略一掃,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京兆府尹嚴朔的兒子嚴長嗣不學無術,愛喝花酒,見遍平都花魁,濃妝艷抹都看得多了,突見陳綺云這樣一個清淡雅致的,動了些歪心思,幾番動手動腳,被陳家父子發現。 陳滿自知斗不過京兆府尹,連忙和兒子陳平商量,選一門親事將女兒嫁了出去。因陳家素來和京兆府尹家的管家周叔有些交情,偷偷拿到了出城令,當夜就一抬花轎將女兒嫁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