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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將卿在線閱讀 - 第8頁

第8頁

    原本他只是覺得白秉臣護(hù)短,對自己的師弟關(guān)懷得多了些,現(xiàn)在看來,那些時時刻刻的偏愛與放縱,原來都是有跡可循的點點情誼。

    靠在肩頭的人離自己就那樣的近,近到自己只要想,一伸手就可以掐死他。

    建州刺殺之后,梅韶派人跟蹤著周越,得知他離了建州之后就失蹤了,就連白秉臣也在到處地找他,自己只要趁此機會下手,逃走后,通緝的也是早就失蹤的周越。

    利弊權(quán)衡之下,他借著寬大蓑衣的遮擋,伸出了手。

    面前的人睡得很輕,呼吸淺慢,長長的睫毛掩住眼下的一點烏青,襯得他的膚色更蒼白。

    氤氳著水汽的湖面上墜起一個又一個漣漪,清風(fēng)撲面而來,帶上絲涼雨,讓人覺得水色天光皆來相就。

    遠(yuǎn)遠(yuǎn)看著,一片雨湖,兩身蓑衣相靠,湖邊垂柳陰陰,柳梢頭點上四五只黃鸝鳥的鵝黃。任誰看都是一幅繾綣的好光景。

    梅韶停住了,轉(zhuǎn)而理了理白秉臣額前的碎發(fā)。他突然舍不得了。舍不得他以這樣痛快的方式死在這樣好的春光里。

    一只黃鸝鳥飛到梅韶的釣魚竿上,它轉(zhuǎn)著腦袋,瞪著一雙烏亮亮的眼睛看著他。白秉臣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大眼瞪小眼的畫面。

    “釣到魚了嗎?”悠悠醒轉(zhuǎn)的白秉臣并沒覺得自己在梅韶肩上醒來有什么不妥,非常自然地開口詢問。

    梅韶動了動釣竿,竿上的黃鸝撲棱棱地穿入雨幕。他拎起身邊的空魚簍放到白秉臣的腿上,讓他抱著,自己收了兩只魚竿,掛在木輪椅上,推著白秉臣往回走:“手氣不好,沒釣到,今晚沒魚湯喝了。”

    白秉臣乖乖抱著那只魚簍,也沒追問另一個魚簍的去處,順著他的話含糊了幾聲,一聽就知道在想事情,心不在焉的。

    掛在輪椅上的兩只魚竿隨著他們的走動一晃一晃的,像垂下的柳枝。

    已經(jīng)沒了人腳腕的青草掩住了湖邊那只魚簍。雨絲、垂柳都往下墜去,只有那條大花鰱盡力仰著頭,在封閉的魚簍里往上跳躍。

    “撲通——”好像有什么墜入了湖中,驚擾了湖邊啄食的麻雀。

    吃過晚飯,白秉臣回了書房,繼續(xù)雕刻那尊彌勒佛像。

    還有兩個多月是吏部尚書曹柏的壽辰,除了一早就備下的壽禮,白秉臣尋了一塊好木料準(zhǔn)備親手刻尊彌勒佛像送給他,畢竟,在明面上,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是單單的同僚。

    年前,白秉臣才和吏部尚書的嫡女定了親,這一兩年挑上好日子就能成親。

    白秉臣的年紀(jì)不算小了,陛下也曾有意無意地要給他指一門婚事,他借著自己腿疾的事推拒了好幾次。直到吏部尚書曹柏親自上門來探他的口風(fēng),說是自己女兒在花朝會上一眼相中了他,在家里鬧騰地不行,問他能不能賣他一個老臉收了女兒在府上伺候。

    曹柏是朝中老臣,細(xì)算起來,自己當(dāng)年輔佐趙禎入主東宮,也有他的提攜在。再加上自古親事都是男方上門求娶,女方上門主動探求口風(fēng)的很少,曹柏又拉下了一張老臉,連名分都不要,連“入府伺候”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甚至還找到了自家老爺子的頭上。

    兩方就這樣定了親,白秉臣心里盤算著,照著自己現(xiàn)在的身子,拖個兩三年說不定自己就能埋在土里,親事也不用結(jié)了,也不用耽誤人家姑娘,甚好。

    他換了刻刀,在雕那彌勒佛身下的祥云,聽著江衍在一旁回報。

    “周越晚飯后去了后院老家主的住處,后院那片的紫竹林正在修剪,他也沒進(jìn)去,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就走了。之后出府去了街西頭看熱鬧,寧寬跟在后面呢。”江衍照舊向白秉臣稟報“周越”一天的動向。

    梅韶剛?cè)敫妆季团闪巳俗⒁馑囊慌e一動,發(fā)現(xiàn)除了和白秉臣在一起的時候,他都是在府中亂轉(zhuǎn),沒什么定性,白秉臣也吃不準(zhǔn)他來府上的目的,只好先派人跟著。

    “今日家主不該支走我和寧寬,和他一個人呆在洗硯池的。”

    “我就是想試探他一下,本來我都快確定了他就是梅韶,可他今天沒有趁機動我,我反而覺得奇怪了。”白秉臣停了手上的活兒,思索了一會兒,“我實在是想不出,對他來說,除了我的命,還有什么是他想從我府上得到的,除非......”

    白秉臣掩了話頭,沒有說下去。

    除非是協(xié)恩王想要在白府得到些什么?可是他能仿得周越的一張臉那樣地像,為什么還要留著耳垂那里一個破綻?他到底想不想被人認(rèn)出?

    “協(xié)恩王的車隊還有幾日能到平都?”白秉臣回了神。

    “就這兩三日吧,原本能快些到的,近日來平都的人越發(fā)多了,協(xié)恩王又是一個愛熱鬧的,在路上免不了會耽擱些。”

    吹了吹木雕上的碎屑,白秉臣像是因著江衍的話想起了什么:“我這幾日禁足在府,倒是沒留意,景和長公主的比武招親要開始了,也難怪路上的人多些。”他心念微轉(zhuǎn),問道:“近日入平都的,有善易容的江湖人嗎?”

    他乍一問,江衍猛地反應(yīng)過來:“家主是懷疑易容來白府的那個人和景和長公主的比武招親有關(guān)系?”

    自古朝堂江湖互不干涉,歷代公主就算是比武招親,也只是在世家公子里挑一挑,很少有放開到給各大江湖門派都通了消息的。

    這次的景和長公主比武招親算得上是熱鬧,不少江湖客都把這比武招親的擂臺當(dāng)做各家小輩切磋的機會,一時平都城里的客棧都人滿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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