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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心生怨憤。 起先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像是常人隨口一句的抱怨,可心魔趁虛而入。 就像沈凡曾經跟謝云瀾說的,心魔是最弱小的魔,因為這種弱小,它無孔不入。 哪怕沈凡有兩盞魂火,其中一盞還是世間最明烈之火,卻還是被心魔找到侵入的縫隙,他的怨恨越來越深,越來越重,可他到底有兩盞魂火護持,便如謝云瀾在夢中看到的,那魂火中的陰影成長得非常緩慢,心魔想要完全控制他,需要太久太久的時間。 所以心魔開始分裂,它分化出四個分身,令它們前往人間,它的本體在沈凡身上成長得太緩慢,但凡人卻是絕佳的心魔培養容器,待到它們各自育成,本體再去吞噬它們的力量,便可以加速對沈凡的控制。 沈凡不是沒有意識到心魔的詭計,在京中,見到袁朔身上殘留的魔氣時,他便知道。 “我無法真正戰勝它……”沈凡喃喃道,“心魔是不死的。” 就像那死而復生的四只妖蛟,從沈凡誅滅它們開始,它們就徘徊在沈凡眼前,敘說著滿是仇恨的低語,便如陰魂不散的鬼魅,與謝云瀾離開京城的這一路上,他每天都在經受著妖蛟的蠱惑。 這是只有他能看到的幻象,謝云瀾明明一直跟他在一起,卻對此一無所覺。 謝云瀾聽得有些難受,沈凡原來一直在經受這樣的痛苦。 “它們現在還在嗎?”他問。 “一直都在。”沈凡的視線落在一處虛空,四只妖蛟在虛空處游動徘徊,不斷重復著他心底的怨憤。 即便他被劈斷了所有龍角,滿身神力不存,心魔還是沒有放過他。 “我為守護幽冥輪回秩序而生,卻變成如今的模樣……”沈凡摸著自己額頭被雷霆劈斷的斷角,輕聲道,“他大概對我失望透頂罷。” “你不該救我,謝云瀾。”沈凡說,“我無法擺脫心魔的影響,遲早有一天,魔龍之事仍會重演,你該殺了我的。” 謝云瀾不說話,或許沈凡說得是對的,解決心魔之禍的唯一辦法便是殺死沈凡。 可他沉默了好半晌,也問了沈凡一個問題:“你又為什么不殺我?” 明明沈凡那時候已經完全為心魔所控,他可以拿全濟州百姓的性命當做祭品,卻唯獨不對謝云瀾動手。 是因為他想要有人救他?可這個人為什么是謝云瀾? 沈凡也不說話了。 同一個問題,雙方都是沉默。 窗外又飄飛雪,旁的地方都已經是春風化凍的時節,但在這西北邊陲的城鎮,冬季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他們的沉默也一如這冬季一般沒有盡頭。 謝云瀾幾乎以為自己不會從沈凡身上得到答案了,但倏忽間,仿佛凍湖破冰,有一抹夾雜著霜寒的暖意靠近了他。 冷的是抬起他下巴的手,熱的是那驟然湊近的呼吸。 “人類的情愛,到底是怎樣的?”沈凡用鼻尖與他廝磨,嗓音呢喃又沙啞,像是百思不解的疑惑。 “是這樣嗎?”他在這緊抿的唇上印上一吻,很輕,一觸即分。 謝云瀾卻突然抱住他,不放他退開。 “不止是這樣……”他咬上那清冷的唇,喘息著與對方一起墮落。 第103章 “還痛嗎?”謝云瀾小心地幫沈凡上著藥,這已經是正月十六,距離沈凡受傷已經過了七天,乍看起來,他身上那些傷處已經陸續開始結痂,額頭的斷角也早已不再滲血,可這只是人形,這些人形上的傷口在原形上卻是一片片被雷霆劈落的鱗片。 謝云瀾不知道這些鱗片要多久才能完全長好,也不知道沈凡還會不會感覺到痛。 “嗯……”沈凡悶悶地應了一聲。 謝云瀾便將動作放得更加輕,好不容易將藥上完了,沈凡正在穿衣時,屋外有人敲門。 “侯爺,飯做好了,還有你要我買的東西也買好了。”王泰在門口喊道。 謝云瀾將藥瓶收好后去開門,開門時他只開了一側,并且用自己的身體抵在那里,王泰看不到屋內的任何景象,一連七天都是如此,王泰天天來送飯,卻至今沒有見過沈凡。 他忍不住探著頭往里望道:“侯爺,大師傷好點了嗎?” “好點了。”謝云瀾接過東西便關上門,“砰”一聲,將王泰拒之門外。 王泰:“……” 不是他多想,但謝云瀾把沈凡藏得這么嚴實,怎么跟金屋藏嬌似的,見都不讓見。 而且還有一些事也很可疑,比如四天前謝云瀾唇邊突然出現的傷口,像是被什么人咬的。 侯爺有了相好的姑娘?不可能,謝云瀾這些天除了出府辦事便是跟沈凡待在一起,哪里有空閑去找姑娘。 那難不成是大師咬的?也不應該啊,大師咬侯爺干嘛? 王泰滿肚子疑惑,嘀嘀咕咕地走了。 屋內,謝云瀾將食盒先放到一邊,他將那個跟食盒一起遞來的包裹展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披風,跟尋常的披風不同,除了用料更為講究,還特地做了個帽檐很長的帽子。 “穿上試試。”謝云瀾將披風放在沈凡面前比了比。 沈凡依言穿上,謝云瀾幫他把披風系好,又將帽子戴上,完美地遮住了沈凡額前的斷角。 隨著傷勢的恢復,沈凡其實已經可以將斷角隱藏起來,可是這并不穩定,就比如眼下,就是露出的狀態,所以這些天里沈凡連門都不出,謝云瀾也不讓王泰往里看,有了這披風,他終于可以出門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