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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何等眼力,是可以在茫茫草野中一眼瞧見那躲在暗處的野兔的,哪怕只有一瞬,他還是看見了些什么。 謝云瀾盯著沈凡的臉,暗自嘀咕著,這家伙常年不鍛煉,走幾步就喊累,身材竟然意外的很好,肌rou雖不比王泰那般夸張地隆起,卻也生得很勻稱,流暢的線條別具美感。 他偷偷打量沈凡的時候,沈凡也在看他,他的視線比謝云瀾直接很多,他毫不避諱的看著謝云瀾的胸口,那里有一道寸許長的傷疤。 謝云瀾在京中時一直稱自己有傷在身,沈凡從魂火上判定其在撒謊,如今看來,倒也不全是。 他確實受過傷,從這刀口的位置和長度來看,是足以危及到性命的,即便現在傷口已經結痂愈合,卻依然可以看出當時的兇險。 “是戰場上留的?”沈凡問道。 慶俞好像跟他說過這傷的來歷,但他當時沒太注意。 謝云瀾“嗯”了一聲:“是跟元戎人的最后一戰,元戎大單于塔爾古留的。” 塔爾古也是個不世出的英才,他慣使一把黑金寬背狼首刀,也不知用了什么材料打造,刀身異常沉重,配合塔爾古猛虎一般的力氣,簡直是如虎添翼,揮舞起來,斷人頭骨便如砍瓜切菜。在整個元戎的領土上,從來沒有人能夠在一對一的交鋒中戰勝他。 便是把范圍擴大大夏,過往數十年,每一個與這把刀交戰過的將領,最后都成了狼首刀的刀下亡魂。 謝云瀾是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他也是唯一一個戰勝塔爾古的,他也因此名滿天下,斬殺元戎大單于的功績廣為人傳頌,可事實上,這一仗,他贏得一點都不輕松。 這刀鋒若是再偏那么一些,或者謝云瀾當時沒有來得及后仰避讓,他都會直接被狼首刀砍斷肋骨,刺破心臟。 謝云瀾說故事一樣的跟沈凡說了說與塔爾古的那一戰,沈凡聽著聽著,突然上手摸了起來。 他用指腹細細描摹著這道傷疤,像是想憑此感受那一戰的驚險。 謝云瀾的話音慢慢停住,他感覺有些不自在。 這傷口已經愈合數月,早已不再有感覺,可如今沈凡的手指輕觸其上,他卻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陣癢意,猶如過電一般,身體也不自覺的發燙,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溫熱泉水,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謝云瀾捉住沈凡亂摸的手,他耳尖泛紅,身體也有了反應,為防被沈凡察覺,他連忙讓沈凡轉過身去,說:“我幫你洗洗。” 下池子之前他們便已經大致沖洗過,但有些地方還需要細細清洗。 沈凡不覺有異,“哦”了一聲,乖乖背過身去,腦袋枕著手臂,趴在池邊,任由謝云瀾在他身后捧起他的長發,用泉水澆著清洗,再用木梳慢慢梳理。 謝云瀾沒有幫人梳過頭,不過他足夠細心,動作也放得足夠輕,沈凡并沒有感覺到什么不適,甚至舒服地瞇起了眼,像是昏昏欲睡的小貓。 這一幕本來很和諧,謝云瀾也沒有多想什么,直到他的手不經意的碰了下沈凡的頸側。 “唔……”沈凡突然悶哼了一聲。 謝云瀾一怔,以為是自己扯到了沈凡的頭發,弄痛了對方,可他注意到沈凡的神情,又感覺似乎不是這樣。 沈凡眼尾泛紅,就猶如上回吃了兩碗酒釀醉倒時一般,帶著股誘人的艷色,不一樣的是他這回嗓音都有些沙啞,說:“別碰那里……” “哪里?”謝云瀾懵了一下,他往前回憶,突然想到什么,他試探性地又碰了一下沈凡的左側脖頸,其下兩寸左右的位置,這里的皮膚跟其他地方沒有任何不同,摸起來的觸感也是同樣,但他只要一碰到這里,沈凡的身體便輕顫一下,像是很敏感。 說了不讓碰還碰,沈凡一把攥住謝云瀾的手腕,他轉過身體,用那雙黑沉沉的眸子,盯著謝云瀾。 他似乎有些生氣,謝云瀾感覺到那攥著自己手腕的手指在某一刻收的很緊,緊到他都有些痛了,可沈凡這樣看了他片刻,最后什么都沒做,只一言不發的爬上岸去,隨便披了件外袍,一個人走了。 謝云瀾一個人站在池水中,呆了好半晌,才終于想起來跟著爬上岸,他匆匆穿好衣服,想要去追沈凡,卻正好撞見過來找他的王泰。 王泰說:“侯爺,找到云袖了。” 云袖前日被化蛇擄走后,便下落不明,駱詠安沒有殺她,哪怕云袖差點出賣他,他也沒有殺她,只讓化蛇將云袖帶往城外,永遠不要再回來。 可云袖還是回來了,她知道駱詠安想做什么,她想阻止他,只是遲了一步,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謝云瀾聞言停住步伐,他正好有些事想問問云袖,只是……他盯著沈凡離開的方向看了片刻,罷了,回頭再哄吧,先去辦正事。 他跟著王泰下了山,太守府剛剛被淹過,內里還沒來得及清掃,謝云瀾將會面的地點選在了彩云舫。 二人在二樓的包間相對而坐,不需要謝云瀾詢問,云袖便主動說起了她重遇駱詠安的經過。 那是在一年前,新任滄州太守許鑫上任的日子,百姓們瞧見他那腦滿腸肥的樣子,便知這又是一位大貪官,云袖也是這般想的,許鑫來彩云舫玩樂,并且還指明了要點她時,她還很忐忑。 可那夜在包間中的談話,叫她震撼不已,面前這臃腫丑陋之人,竟然是十年前離開的駱詠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