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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猜的動機不對,但有一點卻是顯而易見的,羅鴻遠此刻就是個誘餌。 “就是要明顯。”謝云瀾說。 他大張旗鼓的宣傳此事,就是為了讓滄州人盡皆知,羅鴻遠明日就會離開滄州前往京城,心魔附身之人若是想復仇,今天就是他最后的機會。 “那化蛇會來嗎?”王泰又問。 謝云瀾也不知道,他頓了頓,看著另一側的沈凡說:“那就要看它對羅鴻遠的恨意大還是對魂火的畏懼大了。” 做戲做全套,化蛇若是不來,他是真的準備明日便將羅鴻遠押往京中的,今日所設之局,他也不過是在賭。 這個誘捕的計劃從早上開始,一直等到中午,河面都是全無動靜。 這半天時間,對于羅鴻遠,或是在岸上的羅展圖,都是如坐針氈,比在橋上盯防的官兵都要緊張,生怕那妖物不知道什么時候就突然從水底冒出來了。 而對于在岸邊樓閣中圍觀的百姓而言,則是等的有些無聊,他們也有事要做,百姓們每天都在為了生計奔走忙碌,不能在這兒一直干耗下去,是以,午時過后,在窗邊支著腦袋張望的人少了些,但依然有些無所事事之人留了下來,譬如彩云舫的姑娘們。 彩云舫在夜間才營業,白天正好是沒什么事的時候,彩云舫又正好建在煙水河畔,有一半還是建在水上的樓船,都不用出門,推開窗戶,便可以看到河中的羅鴻遠,以及站在岸邊橋上守株待兔的謝云瀾一行人。 說起來,此事跟她們關系還不小,畢竟徐麗娘曾經也是這兒的,在彩云舫待得久的姐妹都認識她,而即便是新來的,也多少聽說了一些這位花魁的風采,她們此刻都聚在窗邊,旁觀議論著此事。 云袖也在其中,跟其余人八卦的神情不同,她繡眉微微蹙起,望向湖面的眼神中,透著隱隱的擔憂。 又是半天過去,時間已經快到傍晚,雨天天氣本就陰沉,如今天色近晚,視線昏暗的已經有些看不清湖面的境況。 羅展圖坐在臨江樓二樓的雅間,頻頻看向窗外,等的越久,他便愈是焦躁,突然重重地拍了下桌,怒聲道:“謝云瀾在搞什么?!都天黑了怎么還不把遠兒接回來?” 坐在他對面的許鑫將被震歪的茶盞扶正,賠著笑道:“羅掌柜別急,謝云瀾說今日巡游會持續到酉時三刻,再有一個時辰就差不多了。” “等到了京中,我一定要他好看!”羅展圖恨恨道。 他說完又繼續將視線轉投向窗外,盼著這最后一個時辰的時間別出什么事。 許鑫也跟著看過去,滄州的雨下了四天,今天也未曾停下,屋外濕冷,哪怕羅展圖是羅鴻遠的親生父親,都受不住這風雨,躲進了酒樓中。 而謝云瀾一行人在這雨中站了整整一個白天,其余人都多少有些焦躁,覺得化蛇不會來的時候,唯有謝云瀾站姿依然筆挺,像是風雨中屹立不倒的青松。 這位宣武侯有許多的事跡,許鑫記得謝云瀾有一回為了伏擊元戎大將,帶著一隊人在雪地里趴了三天三夜,便像是冬獵的狼,耐心,執著,帶著股豁出一切的狠勁。 只是謝云瀾有耐心等,沈凡卻沒有了,雖說謝云瀾給沈凡找了個椅子坐,還派人幫他打傘,但到底外面刮風又下雨的,傘能擋住雨,擋不住那股潮濕的水汽和無處不在的冷風,許鑫遠遠瞧見,沈凡好像跟謝云瀾說了什么,謝云瀾皺著眉,沒有同意。 但是沒過多久,沈凡又開始說,謝云瀾像是被他說煩了,大聲吼了兩句。 沈凡不說話了,他幽幽地看著謝云瀾。 謝云瀾像是受不住這眼神,亦或是因為別的什么,片刻后,他妥協了。 沈凡如愿以償的離開了陰風冷雨的室外,他被王泰帶著去了岸邊的一家茶樓,去了防風避雨的室內歇著。 拱橋上只剩謝云瀾和一眾侍衛堅守,雖然人只走了兩個,可走的卻是唯一可以使用魂火,也是唯一一個令化蛇萬分畏懼之人。 雨仍在下,落在煙水河面上,激起一圈圈漣漪,水汽氤氳,霧氣漸濃,昏暗天色下,坐在臨江樓中,只能看到河面上一個隱隱綽綽的影子。 影子突然發出一聲尖叫,震醒了四周所有走神的看客,眾人凝神望去,就見那影子突得一矮,是漁船在下沉! “動手!”拱橋上傳來謝云瀾的厲喝,岸邊官兵聞聲跑動起來,卻已經來不及,那漁船船身已經完全浸入水中,羅鴻遠一邊驚恐大叫一邊往岸邊游,卻有一雙手,在將他拖往水底! “遠兒!”羅展圖大叫一聲,急的站起,卻又奈何不得。 化蛇的襲擊太快了,沒有人來得及。 眼看著羅鴻遠就要完全沉入水中,茫茫白霧中,突兀的亮起一盞燭火。 卻不是在沈凡剛剛進入的茶樓,而是在另一側,離羅鴻遠所在的水面并不遠,卻又恰好處于眾人的視線死角,注意不到的一座與謝云瀾所在位置遙遙相對的石橋。 沈凡站在橋上,他將手前伸,炙烈火光破開濃霧,照耀這幽深水面,水中又傳來一聲尖叫,是凄厲的嬰啼! 化蛇被火光所灼痛,它立刻棄了羅鴻遠而去,轉身遁入深水處,想要借助水體來抵御魂火的灼燒。 可謝云瀾同時大喝一聲:“收!” 已經跑到位置的官兵立刻拽緊鐵索,一張早早鋪設于水底的鐵網猛地收緊,將正欲潛入深水中的化蛇網個正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