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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牢這等陰暗、帶著腐臭味的污穢之地,羅鴻遠是第一次來,尤其還是作為犯人的身份。他平素那些公子哥的張狂氣焰,在侍衛亮刀時便被嚇掉了一半,此刻看到牢中那些被打了一天滿身血痕的差役,剩下的一半也滅了。 但在謝云瀾問他是否跟十年前河神一事有關時,他還是強撐著說:“跟我有什么關系?河神是張厲見到的!” 謝云瀾看著他,道:“我再問你一次,張厲謊稱見到河神顯靈,是不是你指使的?” 羅鴻遠在這視線下生出些心虛膽怯,但隨即想到,謝云瀾應該也不敢真的動他,否則到時候他姑母問罪下來,謝云瀾沒法交代,于是又硬氣起來,抬著下巴道:“不是!謝大人,你可別血口噴人!” 謝云瀾笑了一下,他轉過身去,對著兩旁的侍衛比了個手勢。 羅鴻遠的肩膀被一左一右的擒住,他頓時緊張起來,慌道:“你們要做什么?!” 侍衛不答話,徑直把羅鴻遠往刑具上拖去。 “謝云瀾!我姑母可是羅夫人!你不能動我——!”羅鴻遠驚慌到說話都破了音。 在一旁的許鑫也道:“謝大人,他可是羅夫人的……” 謝云瀾瞥了他一眼,許鑫訕訕地閉了嘴。 “啊——!”刑杖打到羅鴻遠身上,羅鴻遠發出了一聲慘嚎,他自小錦衣玉食,父母嬌寵著長大,哪里受過這種罪,無論是張厲,還是那些差役,都被打了許久沒有開口,羅鴻遠被打了不過十下,就痛哭流涕的叫喊道:“別打了!我說!是我指使的!是我指使的……” 謝云瀾抬手叫停侍衛,羅鴻遠被從刑架上放下來,他痛的不住哆嗦,侍衛們一松開他,他便癱到了地上。 謝云瀾走到羅鴻遠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問:“為什么指使?” “因為我想、想報復徐麗娘……”羅鴻遠顫抖著說。 真相跟謝云瀾猜的半分不差,河神一事的前后,皆是因為羅鴻遠想要報復徐麗娘。雖說徐麗娘從未接受過羅鴻遠,對羅鴻遠也多有拒絕,但羅鴻遠是個霸道性子,他看中的女人,就容不得對方不肯。 徐麗娘平日將珠寶退回的舉動在他看來只是欲情故縱的情趣,便也沒有動怒,哪料到徐麗娘如此不識好歹,竟然敢跟私自駱詠安好上了,這件事徹底激怒了羅鴻遠,他要給這女人一個教訓。 可徐麗娘在滄州名氣太大,他不好做得太過分,又因為砸了彩云舫的事情被父親警告禁足,他心中怒火得不到發泄,氣的整日在家里砸東西打罵下人。 正在此時,張厲找上了他。 張厲偶然聽到羅鴻遠想要報復徐麗娘的事,他自己正因為賭債而被賭坊追打,便去給羅鴻遠獻上了一計,用幫羅鴻遠報復徐麗娘來換取錢財。 張厲那點賭債對尋常人是一輩子還不起的巨款,對羅鴻遠卻不過是牛毛,兩人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雨夜中的河神顯靈。 其實單靠張厲,這件事本不會傳的那么廣,這其中全靠羅鴻遠派人暗中運作,便是當時的太守鄭睿,都被羅鴻遠打點過了,答應不過問此事。 最終,徐麗娘被一群愚民,綁上了竹筏,推進了冰冷的江水,再不見天日。 “那駱詠安呢?”交代完了徐麗娘的事,謝云瀾又問,“你對駱詠安做了什么?” “他……我沒做什么,”羅鴻遠眼神閃爍著說,“他不是回老家了嗎?” “繼續。”謝云瀾對著剛剛刑訊羅鴻遠的兩名侍衛道。 羅鴻遠連忙改口:“沒回!他逃回老家的消息是我派人放出去的!” “駱詠安到底去了哪里?”謝云瀾冷聲道。 “他、他……”羅鴻遠結巴了許久,才閉著眼睛,心一橫道,“他是自找的!” 百姓們圍上彩云舫的那一日,趁樓中女子抵著門的時候,駱詠安獨自跑了出來,去太守府報案,想要請鄭睿做主。 可鄭睿早已被羅鴻遠打點過了,駱詠安在門口跪著的時候,鄭睿正在府中跟羅鴻遠喝茶,笑瞇瞇地品鑒著羅鴻遠送上的禮物。 滄州的雨已經下了月余,駱詠安在這冷雨中跪了許久,久到他的體溫一點點冷去,幾乎再支撐不住,栽倒在路面泥濘的雨水中。 收到消息的羅鴻遠慢悠悠的從太守府出來了,他特意叫人把駱詠安弄醒,像是欣賞一條落水狗那樣欣賞著對方的狼狽模樣。 “不是要跟本公子搶人嗎?”羅鴻遠用腳踢了踢駱詠安的臉,譏笑著道,“徐麗娘馬上要嫁給河神,你現在倒是去搶啊?哈哈哈——” 他身后的仆役們跟著他一起哈哈大笑。 駱詠安死死地看著他,他本就疑心此事是否跟羅鴻遠有關,此刻一看對方從太守府中出來,又說出這樣的話,還有什么不明白。 駱詠安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平素里別說與人動手,就是爭吵都吵不過別人,然而沖冠一怒下,卻也爆發出一股悍然的力道,將猝不及防的羅鴻遠撲倒在地,一拳揍青了羅鴻遠的右眼眼眶。 可惜他沒能再給左眼也來上一拳,反應過來的仆役們已經將他從羅鴻遠身上拉了下來,反剪著雙手,壓跪在地。 “你敢打我?!”羅鴻遠揉著自己腫的睜不開的右眼,怒不可遏,一腳踹向駱詠安的胸口。 駱詠安被踹的往后倒去,卻又被仆役們牢牢架住,羅鴻遠踹了一腳又一腳,自己動手還不夠,又吩咐著仆役們一起動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