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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到此刻回過頭才發現,沈凡一直在走神,聽到他的問話后過了片刻才有反應。 “你說什么?”他道。 謝云瀾額頭青筋狠狠的跳動了一下,有時候,他覺得沈凡不應該叫沈凡,應該叫沈煩煩,一個煩都不夠他煩的! “不知謝大人到訪滄州,下官有失遠迎,還請恕罪!”城門口迎出一人,是滄州太守許鑫。 有差役先行一步,將謝云瀾到訪滄州的事稟告給了他,許鑫不敢怠慢,連忙帶人來門口迎接。 許鑫身材臃腫,比正常人足足大了一圈,跑動時身上的rou跟著一起晃動,像是水里的波浪,卻不似波浪般飄逸輕盈,他笨重且丑陋,堆起笑容時,臉上的rou擠在一起,幾乎看不見眼睛在哪兒。 河口村一事已經讓謝云瀾對滄州太守有所不滿,再一看對方這滿腦肥腸的模樣,心里更加不喜,但到底同在官場,而且謝云瀾沒記錯的話,許鑫應該算是二皇子一系的人。 為官者除了要求才學家世,還需要樣貌端正,以許鑫這副尊容本來是做不了官的,更別說是一城太守。若非他在京中奔走鉆營,諂上媚下,靠溜須拍馬一術得了二皇子生母羅夫人的青眼,舉薦到陛下面前,哪輪得到他這等既非世家出身,也沒有才學之人來滄州這江南富庶之地為官? 想起臨別前韋承之的叮囑,謝云瀾暫時按下自己的情緒。 他從馬上下來,走到許鑫面前,揚起官場上慣用的微笑道:“許大人客氣了,我不過正巧路過滄州,原本沒想驚動許大人,這不是遇上了一點麻煩,煩請許大人為我主持公道了。” 事情經過許鑫已經聽差役大致說了說,他此刻一副慍怒狀:“這些刁民竟敢拐騙過往旅客,害人性命,還倒打一耙污蔑謝大人是山匪,來人,將其全部收押,明日升堂,本官要好好審一審此案!” “河口村用活人祭祀河神一事已經三月有余,許大人竟是完全沒聽說嗎?”謝云瀾故作驚訝道。 “謝大人有所不知,汛期將至,城外堤壩需要加固,我這段時日一直忙著固堤一事,日日去堤上巡視,一時失察,竟讓河口村為非作歹了那么久,實在是難辭其咎。”許鑫又痛又悔。 不得不說,他能以這副尊容贏得羅夫人的青睞,著實是有幾分本事的,這演技就很不錯,找的借口也很是冠冕堂皇,還上堤巡視,他那又白又胖的臉上哪里有半點風吹日曬的痕跡。 謝云瀾也不拆穿他,只似笑非笑道:“許大人為了百姓,還真是cao勞啊。” “應該的應該的!”許鑫觀察著謝云瀾的神色,一時瞧不出對方是個什么態度。 謝云瀾現在是天子特使,代天子巡視天下,有將地方情況直奏皇帝的權利,他對一個地方的觀感很多程度上也會影響皇帝的觀感,疏忽不得。 許鑫稍作思索,覺得先好好招待一番準沒錯,便道:“謝大人這一路也累了吧?我已命人備下宴席,為謝大人接風洗塵!”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謝云瀾本要應邀前往,卻又突然想起什么,回頭看著沈凡。 許鑫早已注意到了謝云瀾馬背上還有一人,只見其一身白衣,容貌清俊,有松月之姿,聯想到從京中聽來的傳言,他小聲朝謝云瀾問道:“這位可是龍神使者?” “正是。”謝云瀾能夠將對許鑫的不喜暫時按下去,對沈凡的惱火卻不行,他今日實在是被氣的夠嗆。他知道沈凡不會下馬,故意沒扶著對方下來,就等沈凡開口,結果沈凡壓根沒想起找他,此刻正讓一差役微蹲下身,做他的馬凳。 “大師如何稱呼?”許鑫又問。 “沈煩煩。”謝云瀾努力克制,還是沒克制住,這個剛編的外號伴著心底的火氣脫口而出。 許鑫一愣,試探道:“哪個‘fan’?” “煩人的煩!”謝云瀾咬牙切齒。 “原來是沈煩煩大師,久仰久仰!”許鑫迎上前去,對著沈凡行禮道。 沈凡凡?沈凡愣了一下,見左右無人,許鑫確實是在對自己說話,方才遲疑著應了。 “大師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我今夜在臨江樓設宴,還請大師賞臉。”許鑫笑著恭請道。 沈凡答了一聲“好”,他跟著許鑫往臨江樓去。一路上陸陸續續有聽到消息的官吏,或者本地的一些名士鄉紳來朝他見禮,并且每個人都要喊一句“沈煩煩大師”。 喊得沈凡十分迷惑,他想問謝云瀾,可謝云瀾也被人群簇擁著,他沒機會問。 一直到臨江樓,在二樓的雅間坐下后,沈凡才有機會悄悄問謝云瀾:“為什么他們都叫我沈凡凡?” 謝云瀾同樣聽到了這一路眾人對沈凡的稱呼,他此刻心情非但不惱火了,反倒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感,他面不改色道:“各地有各地的風俗,疊字在滄州可能是一種敬稱。” 沈凡“哦”了一聲,信了。 第39章 滄州城臨近滄江,除了城外那條寬闊浩大的滄江干流,滄江還有無數細小的支流,便像是大樹主干上旁生的枝葉般繁茂。而這些細小的枝葉有相當一部分流經了滄州城,若是從高處俯瞰滄州城,就會發現這座城市縱橫交錯的道路中,有一多半都是水道。 滄江水穿城而過,其中一條最大的支流被稱之為煙水河,江南多細雨,細雨綿綿,落在這澄凈的水面上,便像是煙霧般縹緲,恍如仙境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