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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暨氣息一窒:“你身為紫垣的弟子,居然舍棄紫垣的飛升之道。你難道不知道大世界變幻無常,就算你成功又辟出一條天梯又怎樣?與原先通向的大世界已是全然不同了!” “為什么非得相同?” “你——!” “得了吧,別在我面前玩那苦情的把戲。若說從前的你或許還有億萬分之一如愿以償的可能性……那么自你自墮為魔修的那一日起,這可能性也完全清零了。”岳沉舟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盯著天邊的九星連珠,浮現點點戲謔的笑意,“你再如何也隱藏不住對帝師的心思……莫說是我,當年的靈境眾人何人不知。天下傾慕帝師之人多如牛毛,都是可憐人罷了。” 岳沉舟嘆了口氣,心口的光芒逐漸滅了下去,側臉在黑暗之中如同冰雪一般瑩白而冷淡。 他抬了抬視線,轉而看向岳寒的方向: “可是我至今還記得,當年我被帝師戴上鎖魂鏈,囚于靈山之巔思過之時,是他,白暨,給腓腓留了路,讓重傷的腓腓帶著你的魂魄來到我的身邊……或許當日他的心思也不單純,但我岳沉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我一次又一次地放過他,哪怕他一直不停地算計惡心我,哪怕知道他想利用你我成為登上天梯的踏腳石,我也并未對他下手。岳寒,你不能殺他,至少……他不能死在你的手上。” 岳寒聽著岳沉舟的話,面無表情地放下放下手中的霜白,瞳孔因為高濃度的靈力聚集而緊縮一圈,成為漂亮的金色龍瞳。 他就這么冷冷地俯視著白暨,如同高傲的猛獸俯視瀕死的獵物,眼眸中寫滿了不加掩飾的敵意。 “既然師兄這么說……那么這就是最后一次,無論你做什么,我都不會阻攔。今日我便將你的名字永遠革出靈獸之列,并在此斷言,你所愿所念都不可能實現,你妄念不悟,終將自食其果。只要我與師兄活著一天,魔修永生永世別想再染指靈脈,荼害無辜生魂。” 岳沉舟沒有在說話,甚至不再分給白暨半點眼神。 他勾起一個淺淡的微笑,隨即一展衣袖,只見朝夕鼎登時在三人面前煥發出璀璨金光,這光線如同一個微縮的太陽,在日全食最黯淡的時分,天地之間炸開萬千光明,照得雪山與海面一片旺盛生機! 白暨支撐著身體抬頭,全身上下如至冰窟,連骨頭渣子都被冷汗浸透了,每呼吸一次都伴隨著撕裂一般的苦楚。 然而他什么都聽不到了。 視線里一片雪亮的白光,就像有什么人用強光手電筒直射他的雙眸似的,照成一片瀕死的白光夢境。 岳沉舟的身影就這么逆光而立,在這一瞬間,竟然在白暨的眼前無限放大,倒轉,與千年之前某個紫衣的身形重疊在一起。 一時間,白暨癡癡地看著前方,連呼吸都已經忘了。 漫無邊際仿佛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暗里,突然降下了一輪耀目至極的華美金日。 這是生活在深淵之中、雙目不可視光的他第一見到的光明。 刺眼到叫他自慚形穢,甚至不敢用“一見鐘情”或“情根深種”這樣旖旎的詞匯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想要這輪光暈,想要他! 想要將他狠狠地抱在懷里,將它藏于永世不見天光的東海。 哪怕被灼傷、被燒死,哪怕付出生命為代價。 他就在這一刻明白了,我白暨,生來便是注定要吞日的。 這是我萬年以來唯一一次機會! 就算只有億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決不能放棄! 白暨狠狠咬住下唇,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支起搖搖欲墜的身體,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 “帝師……”他哽咽著呼喚出聲,膿包狀的眼睛里流出兩行血淚來,“帝師……” 地面上滿是他方才流出的大股鮮紅,他頭暈目眩,口腔里灌滿了腥甜的血液,視網膜上開始呈現出大片大片的黑斑。 他一瘸一拐,用力向前伸出手去,仿佛拼盡全身力氣,想要夠到那輪費盡一生也沒能觸摸到的太陽似的。 隨后借著散亂的狂風,猛然沖向懸崖邊,縱身一躍! “艸……他特么到底想做什么啊?” 岳沉舟忍不住向著萬丈懸崖追了兩步,抬頭看了眼天邊明亮的九顆星星,當機立斷道:“不管了,岳寒!” 話音未落,岳寒的眼神攸然凝結,瞳底凝成一片如有實質的純金色。他領口、手腕露出的大片皮膚之上出現了大片銀藍色紋理,一路從衣領里延伸至半邊側臉,映在偏冷的白皙皮膚之上,閃現出格外詭異而妖冶的光澤。 他抬起一只手,虛空中的狂風怒號不止,銀白色霧氣裹著無數鋒利到極致的冰晶雪花匯于他的手中,逐漸形成一支冰藍色的長箭。 岳寒走到岳沉舟身邊,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弓拉弦,身上的幻化出的龍鱗一寸一寸碎裂成冰渣,盡數匯集到龍角弓霜白之上。 一時間,仿佛天下萬物都失去了顏色。 山海相接之處滾起nongnong的黑氣,狂風席卷,海平面的上方頃刻出現千萬道密布的紫色天雷。 海面開裂翻滾,掀起滔天巨浪,如同天道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 岳沉舟偏過頭看著身邊人的側臉,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吐出:“岳寒,你……” “師兄,不管如何,我們都在一起。” --